六月的天,外面酷暑難耐。
江瑾瑜急匆匆地跑回家,一進院子便看到了淮安王府的仆奴,随即聽見屋裏傳來秦氏的冷哼:
“……永安王是什麽身份?皇後嫡子,太子親弟,瑾瑜嫁過去那以後可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她看向屋裏,見到大夫人秦氏坐在上首的身影,便知道明顯又是來這裏向她們母女找茬。
吳氏淡淡回答,“我沒說我不同意,這婚事我同意。”
秦氏聞之一愣。
這門婚事是個有去無回的,她不願将自己的親閨女嫁過去,今日才來這裏。
本以為吳氏視女如命,自己要頗費一番口舌才能叫她點頭,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幹脆就答應了。
秦氏忽然反應過來,心中嗤笑一聲,果然只是個目光短淺外室,死不了這攀龍附鳳的心,就跟當年她爬上自家夫君床時一般無二。
“誰說我要嫁給永安王?”這時江瑾瑜闖了進來,她将穿着半舊衣裳、跪在冰涼地上的母親扶起,冷冷道,“我不嫁!”
見她這麽闖進來,秦氏先是皺了皺眉,随即想起方才吳氏已經答應了,便恢複了冷靜,她淡淡道:“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都應了,這事由不得你不嫁。”
江瑾瑜不知母親方才為何會答應,但以秦氏一貫的做派,總是威逼要挾,因而冷冷反駁:“做永安王妃這等子光耀門楣的好事,我一個外室之女哪配得上?這福氣還是留給二姐姐罷。”
從小到大,淮安王府就沒顧及過她們母女兩個,那些難捱的冬日裏,連一筐炭都沒有往這個院子送過。
若去做永安王妃真的是好事,秦氏又如何會想得起她來?
“你——”秦氏叫她氣得身子發抖。
“瑾瑜。”吳氏卻在這時候叫了女兒的名字,她沉靜地道,“不得胡鬧,這樁婚事我已經應下了,你沒有選擇。”
“娘!”
江瑾瑜不敢相信母親是自願答應得這樁婚事,這婚事明顯有問題,難道她看不出來嗎?
而秦氏已經認定了吳氏是抱着賣女求榮的心思,才會巴巴的接受,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一抹鄙夷之色。
不過想到這婚事,有人頂替了自己的親女出嫁,而江瑾瑜嫁過去也不會有好下場,秦氏的神色便緩和了幾分,她勾起嘴角,眼裏盡是不屑。
“你即将要出嫁,便同你的母親好好學學,學學她當初是如何讨了你父王歡心的,勾去住了男人的魂,多學些狐媚手段等将來嫁過去,也不至于被夫君冷落。”
江瑾瑜攥緊了拳頭,只想一拳狠狠打在那惡毒婦人的臉上。
該說的都說了,秦氏起身,便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破落的院子裏一分一秒。
她一邊走一邊拍着衣服,這裏對她來說,就連空氣都是厭惡的。
她身後跟着那兩個刁奴很是懂得讨好主子,出門時刻意用力摔了門板。
江瑾瑜只聽外面咣當一聲,朝着外頭看去時,門框上,因着年久被雨水侵蝕的門軸不受其負,整扇門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她氣得發起抖來,自己還在這裏,他們都這般野蠻,若是自己走了,他們還不知要如何欺負自己的娘?
“娘……”江瑾瑜看着要把自己嫁出去的娘,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抱着她哭出了聲,“我要是嫁走了,你一個人可怎麽活?”
“傻孩子。”吳氏摸了摸女兒有些偏瘦的臉頰,她的手原本是一雙纖細嬌弱的手,可這些年做了許多的粗活,骨節變大了許多,她手上青筋突起,骨瘦如柴,“女兒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江瑾瑜淚流不止,在朦胧視野中她看着母親的手。
就是這雙手一年四季,泡在冰冷的井水中,洗着大戶人家送來的衣裳,每日掙得那一兩文錢,将她撫養長大。
“娘,我不要嫁人……”她搖着頭,“我更不要嫁那麽遠……到時候秦氏若是再欺負你,你該怎麽辦?還有那個永安王,若是真如她說的那麽好,她怎會放着她女兒不嫁,偏要讓我去?”
吳氏心中酸楚,她如何不知這條路是條所有人都不要才給了她們的?
可除了這條路,她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瑾瑜。”她深吸一口氣,令自己平靜下來,好對着女兒說話,“娘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因為我外室的身份,而耽誤了你的前程。”
她的女兒天生麗質,聰明伶俐,本該是養在閨閣中的小姐,可卻因為她而不得以女扮男裝,在外面抛頭露面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因為一個男人而毀了一生,這樣的悲劇她卻不想讓她的女兒再重演。
吳氏頓了一刻,繼續說:“以你的身份,若是錯過了這場婚姻,按着秦氏的性子,以後只會随便找個屠夫或是莊稼漢讓你嫁了,與其那樣,倒不如搏一搏。”
江瑾瑜怔怔地看着她,沒想到母親竟想了這麽多,想得這麽遠。
吳氏輕撫她的臉。
她很清楚女兒和自己不一樣,自己是苗疆的商賈之女,縱然家庭富足,從小也是被嬌養着長大的,可她卻一輩子都洗脫不了異族和商賈出身的烙印,也因如此她只能做那個男人的外室,連那淮安王府的門檻都沒見過。
可瑾瑜和她不一樣,她有一個做王爺的爹,縱然她是外室所生,可剛剛秦氏承諾,會給瑾瑜嫡出的身份,如此一來便是洗脫了她外室女的身份,嫁過去便是正妃。
江瑾瑜聽了母親的良苦用心,明白她不是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卻是更不願走了。
“娘!”她倔強地道,“我寧願找個屠夫、莊稼漢嫁了,也要守在您身邊!”
十六年,母女倆的相依為命,江瑾瑜早已依賴母親,離不開母親了。
什麽榮華富貴,那些東西生來就與她八字不合,她沒擁有過,卻也不屑擁有。
“說什麽胡話!那些只靠賣力氣讨生活的粗人,有幾個是知道疼媳婦的!”
說到這,吳氏心頭一揪,她們所住的院子位子偏僻,周圍鄰居皆是普通的百姓人家,這些年耳濡目染的,吳氏見多聽多了那些在外面沒本事,家裏一貧如洗卻只知道打媳婦的男人。
那些女子被丈夫打得遍體鱗傷,可還要為其持家生子,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每每想起她的女兒日後若是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就心如刀絞。
這位永安王,吳氏雖不知是個什麽樣性子的人,但想着女兒嫁過去是正妃的身份,就算是再不濟,也要比如今這樣的生活強上許多。
她耽誤了瑾瑜十六年,帶着她一起吃苦受罪,可如今卻是到了她該放手的時候。
當年自己不聽母親勸阻,一門心思跟着那男人來了淮安,已然是一步錯,步步錯。
如今她又怎能不為自己的女兒做打算,還讓她重蹈自己的覆轍?
“你若是擔心我,那大可不必。”吳氏想過之後,便狠下心來說了一些絕情的話,“若你成了永安王妃,那麽我的日子也定然會比現在好過很多。
“何況當初我同你父親相識,就是看中了他是王爺的身份,如今你能做王妃,嫁入京師,我自是也跟着沾光。”
吳氏說着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帶了幾分許多年未曾展露的高傲姿态。
她徑直坐到了椅子上,帶着幾分厭惡地道:“以後自是也不必再去伺候那些人了。”
江瑾瑜心頭一揪。
縱然她知道,母親是為了她的前程,所以才會說這些難聽的話,可若是她嫁過去真的能讓母親好過,讓她不再去洗那些肮髒的玩意,那又何嘗不可?
“好。”江瑾瑜忍着哽咽,點頭道,“好,我嫁!”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個百無禁忌,諸事皆宜的好日子,沒錯,一個多月不見,阿錦我回來了,第四本古言開坑,求寶寶們收藏留言多多支持,評論有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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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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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儒雅無規矩不成方圓的南國太子*惹事生非視規矩如糞土的北國公主#
歷史架空,追妻火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