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封後宮的典禮在一片春日融融之中開啓。鑒于這是小皇帝第一次的封妃大禮,禮部準備的便更加隆重了些。
自從魏長寧一一回了禮後,那些世家大族心裏便也沒了底。有些世家心裏有了數但也僅限于自家的,旁人的情況是一點都不知的。因此今日各位世家大族都巴巴的趕來了,非要一探這後宮局勢。
魏長寧正在宮裏頭绾發,便聽見外頭吵嚷。封妃在即,滿宮的貴女都清了出去,哪裏還會有人吵嚷?
“外頭是誰?”
清酒放下手中的玉梳子,喊了兩個婢女出去查探一番。不到一炷香便見兩個婢女神色畏縮,腳步猶豫,慢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清酒是個火爆脾氣,當下便呵斥那兩個丫頭。“你倆這麽沒規矩嗎叫你們打探消息只管說便是了。”
“是白家那位小姐來鬧了,說明明冊封的名單裏有她,為何長公主劃了去。”
白清霜?魏長寧冷了眉眼,她喊了有些功夫的婢女壓下了她,堵住了她的嘴,叫她跪在一側等着。
“堵住她的嘴,省的不幹不淨連累了別人。”
繡着鳳凰的華服緩緩套在她的身上,魏長寧攏好發髻,抽出些功夫招待這位白小姐。
這白小姐此刻極為狼狽,嘴裏的棉布被拿了下來,她才乖了起來。她怎麽會忘記,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公主。她是魏長寧,在魏國一手遮天的魏長寧。手段狠辣,連大臣都不敢輕易招惹的魏長寧啊。
她輕輕啜泣,又換上可憐的保護色。
“臣女敢問長公主殿下為什麽要換掉臣女的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魏長寧冷笑一聲,看她仿佛在看蝼蟻一般。"大好前程?白小姐的大好前程難道不是同段公子的良緣嗎?"
“白小姐這樣的人物,我魏長寧壓根就不稀罕碰。你若是識相便趕緊收拾了自己滾出宮去。”魏長寧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她對趴在地上的白清霜挑釁道:“白小姐若是不怕自己一無所有的話,就乖乖的回去做你的白家小姐。可別讓我從你的嘴裏聽到些不幹不淨的東西。”
魏長寧看了看時間,也該啓程了。她徑直跨過白清霜,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施舍給她。
“好好送白小姐出宮,餘下的事,我回來再處理。”
封妃大典擺在禦花園,說是皇後見禦花園裏牡丹怒放,邀了大家一同來賞花。
魏長寧還未踏進禦花園,眼尖的太監早已通報了去。
“長公主殿下駕到。”
一時間朝臣命婦皆向她跪拜,魏長寧坐在下首第一的位置,上首放了三個椅子,中間是皇帝,兩側便是太後和太妃。
魏長寧剛坐下,魏子淵便趕了過來。他見魏長寧坐在下首便立刻吩咐道;"來人,給朕身旁再加一個椅子。"
“阿姊,你坐到朕身邊來。”
魏子淵落座看着朝臣,也是對段太後和溫太妃解釋。“阿姊自幼庇護朕,朕幼年便發誓,日後成才定與阿姊平起平坐。”
魏長寧不推拒,坐在魏子淵身旁的時候,看這些朝臣更加清楚了。他們神态各異,也各懷各的鬼胎。
“子淵,你說下面的牛鬼蛇神現在在怎麽想我呢。”魏長寧輕輕晃了晃杯中的佳釀。她今日帶了李澄明出席,當李澄明為她倒酒布菜的時候,她看見座下貴女夫人的眼刀子齊刷刷往她身上射。
她魏長寧誰啊,身經百戰,銅牆鐵壁啊。
李澄明站在她身側,站的筆直。和身邊那些彎腰低頭的太監相比,他挺拔如一棵松。
他好像也挺适合當個武将的。
不過她還是喜歡看李澄明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樣子。
“不管他們如何想,子淵只知道這皇位上的辛酸苦辣,子淵希望能和阿姊一起共享。”
魏長寧輕輕攏住魏子淵的手,如同每一個孤獨歲月,她輕輕的抓了抓魏子淵的手心,用那堅定而溫暖的聲音撫慰着他。
“子淵莫怕,一切都有阿姊。”
皇位上的一切阻礙,阿姊都會為你鏟平。魏國的錦繡江山,終究會由他們姐弟二人攜手開創。
儀式即将開始,卻有個叫崔永道的言官跌跌撞撞跑上前來。他口裏嚷着“微臣有事要奏,陛下聽還是不聽。”
言官彈劾,帝王須聽。言官官職雖不高,可他們一語可驚千層浪。衆人一肚子疑惑,每日上朝不奏,為何偏偏要趕這個時候?
魏長寧拍了拍魏子淵的手,他不安的心這才有些鎮定下來。他叫禦前侍衛放開這有些喝醉的崔永道,問他:“崔大人有何要說啊。”
“臣”崔永道明顯醉了酒,他指着上首含糊不清的說;"臣指認長公主魏長寧收受賄賂,販賣官職。"
“不知長公主販賣什麽官職啊?”段太後極為感興趣的樣子,她仿佛絲毫不信長公主會幹這種事情,于是以一種玩笑的不相信的态度來問崔永道。
“臣有證據!陛下可以去長公主的小庫房裏頭搜一搜,看看裏頭是不是有一箱貼了封條的贓物。”
“放肆!長公主的宮殿豈可随意說搜就搜。”溫太妃厲聲阻止。堂堂五品言官,竟敢随意污蔑長公主,真是沒了規矩。
那崔永道不知是喝了酒還是怎麽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他從下面抓了一個婢女上來,指着那婢女說:“這是長公主殿內的小翠。來,小翠你告訴太妃娘娘,你瞧見了什麽。”
那小翠她并無印象,看穿着也只是最低等的宮女。魏長寧嘴角含笑,淺淺喝了口酒,靜待這一出好戲。
膽小怯弱的宮女得見這麽多大人物,自然害怕得緊。也不知道這崔永道許了什麽好處,竟然能買通關雎宮的宮女。小翠聲音發抖,人也抖得厲害,卻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腔孤勇來。
“奴婢在長公主的小庫房裏看見一箱金子,上頭還貼了條,諸位大人不信一搜便知。”怕無人相信,這小翠還補充說:“小翠願意以性命擔保。”
段侯爺摸着自己的絡腮胡子,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出鬧劇。“這婢女都這般說了,不若去長公主殿內查探一番,也免得什麽人都能給長公主殿下潑污水。”
這個笑面虎,裝腔作勢倒是能手。底下什麽人都有,不過看笑話的人最多。
看吧,這笑話最後落到誰家還不一定呢。
“不知道段侯爺想怎麽查探呢?”
“阿寧一未出閣女子,怎能随意探查宮殿?”溫行遠站了出來,與這段侯爺争鋒相對。他是溫家這輩的家主,也是魏長寧的親舅舅。段溫兩家自從先帝那時便一直不對付,朝堂上争鋒相對,後宮裏也要拼個你死我活。
段氏出了皇後,那新帝的人選就必須是溫氏的。段溫兩家纏纏繞繞,原先同為世家大族的情誼,漸漸竟變成了宿敵。
“閨閣女子。”段烨然嗤笑一聲,一副不屑的神态。“長公主做的好事我可聽了不少,這澄明公子如今不還在公主寝殿裏住着。”
驕奢淫逸,這種姑娘還配叫閨閣女子?段烨然滿臉不屑的別過頭,顯然對魏長寧有極大的意見。
不是吧不是吧,感情不成友情也散了啊?這段烨然腦子指定被白清霜那個無腦女人給帶壞了。
終于知道為什麽娶妻當娶賢了。魏長寧搖搖頭,對無腦少年表示深切同情。
"段小侯爺這是在辱罵本殿下?"她看向段烨然,目光坦蕩。“本殿下邀請澄明公子入宮教授詩詞,并無逾越之舉。段小侯爺不妨明說,省的叫別人覺得段小侯爺這是在質疑本殿下以及澄明公子的為人。”
提到李澄明人群中有些騷動,李澄明随她站在上首,底下好些貴婦少女都偷偷打量他。一聽這話底下瞬間不安靜了,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澄明公子怎麽會是那樣的人。”
“澄明公子清高自持,這段小侯爺莫不是嫉妒他。”
李澄明這影響力還挺大……魏長寧伸出手先後拽了拽李澄明的褲腿,李澄明便傾着身子往她靠了靠。
“你在女子裏面影響力還蠻大的啊。”
段小侯爺也不是聾子,聽見了這些話只在心裏罵這些女人愚昧無知。他臉上漲的通紅,顯然有些不好收場。
沒辦法,他也不敢明着招惹魏長寧。
“不如由臣女帶些丫鬟侍從去長公主寝殿查探一番吧,臣女乃溫家族女,進了寝殿也不會對長公主有什麽影響。”溫又安站了出來,她跟着母親來參加姐姐的冊封大典,誰知還沒開始便已經鬧了笑話。
但她是來看笑話的,甚至隐隐希望查出來些什麽。她幾乎無法掩飾眼睛裏的嫉恨,所以只能讓自己乖順的低下頭。
為什麽魏長寧能夠輕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榮譽、權力、地位、甚至是李澄明。
“既然你們想去便去吧,本殿下也想看看那上頭的條究竟寫了什麽字。”
魏長寧又喝了一杯酒。這鬧劇再不結束,怕是她要醉在這兒了。
溫又安腳程極快,不一會兒便真擡了一個箱子來。大家先是吃驚後又更加幸災樂禍起來。
溫家自己人發現的……這不是更有意思了嗎?段家一行人露了笑顏,端着酒杯回了自己座位,靜靜看戲。
魏長寧走到下頭去,她盯着那箱子,笑出了聲來。
“定國公,這箱子上頭可寫了孟家的名字。”
衆人又去看定國公,定國公位高權重,他的女兒想入宮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定國公渾不在意,只對着地上呸了一聲,怒道:“我們家阿綏那麽小才不想入宮。”
說罷他對上頭搖搖一拜“老臣只有這一個幺女,年紀小不懂事,還望陛下能讓她多留在老臣膝下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