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是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也是江瑾瑜和容承大婚的日子。
為了不讓錢嬷嬷再次看到她不甚雅觀的睡姿,江瑾瑜起了個大早,待錢嬷嬷來的時候,她已經端坐在床榻上了。
錢嬷嬷這次來還帶了四個婢女一同過來,服侍着她洗漱,梳妝,穿上嫁衣。
沒一會,外面響起了震耳的鞭炮聲,是接親的隊伍到了。
“嬷嬷,這邊可妥當了?”
錢嬷嬷道:“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這便帶新娘子出去。”
如此,一方紅蓋頭遮了眼前的視線,江瑾瑜由着錢嬷嬷扶着,向外面走去。
“王妃,一會老奴告訴您做什麽,您便做什麽。”
耳側傳來錢嬷嬷冷冰冰的聲音。
她邁着昨日現學的小步,一步一步出了驿站。
轎夫将轎子壓低,待新娘入轎坐穩,隊伍前行,禮樂聲也開始響起。
王爺大婚,轟動京城,引得整個城中的百姓前來觀看。
街道兩旁分別有士兵把守護衛,百姓站在士兵身後,仰頭觀看這實屬難見的壯觀景象。
容承墨發玉冠,一身品紅喜袍,騎着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端,他幽深的眸子依舊瞧不出半點喜怒,就好似今日這場大婚與他無關。
轎子裏,江瑾瑜從坐進轎子的那一刻,心裏便開始複雜忐忑起來
她被錢嬷嬷強硬地教了兩天的規矩,昨晚上更是塞給她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要她好好學學。
江瑾瑜翻開一看,那上面畫的竟是一男一女在床榻上,未着片縷交疊在一起的畫面,江瑾瑜不知他們這是在做何事,心裏卻不由自主的一種羞恥感油然而生,她只看了一頁就吓得忙合上冊子,瞬間面紅耳赤。
可錢嬷嬷卻淡定道:“這是夫妻在行房事,明日洞房,王妃就要與王爺這樣,王妃若是像今日這般驚慌失措,豈不唐突了王爺?”
錢嬷嬷似是怕她不往心裏去,又補充道,“這是為□□子的本分,做妻子若連床榻之事都不能令丈夫滿意,日後王妃在府中的日子恐要難過。”
這句話算是警醒了江瑾瑜,她既然嫁給了永安王,做了他的王妃。
無論是考慮到母親,還是出于自保,她都要在王府站穩腳跟才行。
而想要站穩腳跟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得到王爺的心,有了王爺的青睐,再有了子嗣,她就有了靠山,有了能乘涼的大樹。
可她一想起那個冷如冰川的王爺,差點一劍殺了她,那駭人的眸子,冷如冰刀,她心裏就開始畏懼。
又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拉回了江瑾瑜的思緒。
轎子落地,一只大掌伸到她面前。
“把手給我。”
這冰冷的聲音是容承的。
她猶豫伸手,纖指落在他的掌心,腦海中不期然就浮現出了前日在林中,他伸手帶她上馬的情景。
第一次見面,他就一劍劃開她的蓋頭,差點殺了她。
可後來也是他救了她。
這般矛盾,但卻是她在這裏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想到這,她終于令自己沉穩下來,不再如方才那般擔憂。
容承将她帶出轎子之後便将她交由了錢嬷嬷,随着禮樂聲,入王府,跨火盆,拜天地。
伴着一聲“禮成”,江瑾瑜被帶去了洞房。
……
婚禮熱鬧至極,直到夜幕降臨,外面的喧鬧才漸漸淡了下來。
宴席上,容承已經推了許多人的酒,可幾個皇叔長輩的酒他卻不得不喝。
送走了這些賓客,一走出屋子便看到天已經染上了深深的暮色。
雖然飲了不少的酒,可容承腳下的步伐卻并未有半分偏頗,倒像是絲毫未醉一般。
“王爺……”管家從後面快步追了上來,有些為難地道,“太子召您過去。”
“可知何事?”身穿喜服的容承眉頭一蹙,但轉瞬又被冷漠覆蓋。
“是祁大人在禮部和小公爺吵了起來,驚動了太子。”
容承眸子一緊,也猜到大半是因為撥款的事。
“去禮部。”
他未有絲毫的猶豫,轉身便向外走。
“可是爺,您今個洞房,王妃……”路秉提醒。
容承瞥了眼洞房的方向,神情沒有一絲波瀾,道:“走吧。”
新房裏,紅燭燃燒。
江瑾瑜說服自己,結婚,洞房是所有女子都要經歷的事,這沒有什麽好怕的,她不能害怕。
一會王爺來了,她一定要學着錢嬷嬷教她的,伺候王爺洗漱,寬衣,就寝……
只要哄得他高興了,那麽她接下來的日子也就好過了,母親在淮安也能擡得起頭。
想着容承雖冷面,可人卻生得俊美。
且仔細想來,眉眼竟與那位救過她的言家公子還有幾分相似,言公子芝蘭玉樹,才華斐然,是她欣賞的男子,如此她心裏又多了幾分坦然接受。
燭心在蠟油裏燃得啪啪做響,紅燭漸漸燃盡,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江瑾瑜只覺得她坐了許久,後背生麻,可還不見王爺過來。
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江瑾瑜心下一跳,攥着衣襟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王爺今晚不會來了,明兒還要入宮去見皇後娘娘,王妃該就寝了。”
這是錢嬷嬷的聲音。
她走上前為江瑾瑜摘了蓋頭,手腳利落的又為她摘了沉沉的鳳冠,鳴娟打來熱水,為她洗漱寬衣,換上寝衣。
之後紅燭燃滅,江瑾瑜一個人躺在這漆黑的屋中,忽而聽到窗外傳來說話聲。
“嬷嬷,竈上一直燒着的水還用嗎?”
随後是錢嬷嬷冷冷的回答:“王爺不來,如何用,把火熄了吧。”
只聽那婢女應了一聲,窗外又恢複寧靜。
新婚第一夜就獨守空房,江瑾瑜覺得她就是錢嬷嬷說的不得丈夫喜歡的女子。
不知容承是有事務纏身,還是刻意冷落,江瑾瑜只能帶着複雜的心情,輾轉睡下。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看見母親蹲在院子裏,在冷水中洗搓着衣物。
張媽媽一腳踢翻了木盆,髒水濺了母親一臉:“一個下賤胚子生個廢物出來,連個男人都勾不住。”
秦氏在旁冷漠地看着,見張媽媽一腳踩上吳氏生了凍瘡的手,狠狠碾壓。
江瑾瑜氣憤至極,可是身體卻被固定在原地,什麽也不能做。
就好像她如今身在京師,與母親相隔千裏,半點也幫不上忙。
“娘!”
江瑾瑜叫了一聲,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
冒了一身冷汗的她也再沒了睡意。
是夢,可夢裏發生的事卻尤為真實。
如果她在這裏站不穩腳跟,那母親在淮安的處境就會十分艱難。
“王妃你醒了?”
守夜的鳴娟聽到聲響走上前。
“幾時了?”
鳴娟道:“四更天,王妃還能再睡一會。”
江瑾瑜想了想:“不睡了,梳妝更衣,去将錢嬷嬷叫來。”
錢嬷嬷起得早,來時依舊是一張黑臉,聲音冷冷的。
“王妃叫老奴來有何吩咐?”
這些天江瑾瑜已經習慣了錢嬷嬷的冷臉,她聲音溫和,語氣謙虛。
“想請嬷嬷再多教我些規矩,以免一會入宮出了差錯,叫王爺難堪。”
……
今兒是個豔陽高照的天,草葉上的露水還未散去,清晨的太陽沒那麽烈,入宮的路帶着一絲涼爽和惬意。
江瑾瑜先是乘着馬車從永安王府到宮門口,再換乘四人擡的小轎入內宮,皇宮裏紅牆金瓦,青磚甬道,莊嚴肅穆,無處不彰顯着天家的威嚴與氣勢。
小轎行在寬敞的甬道上,平坦的路面走起來沒有一點颠簸。
“王妃,前面的坤寧宮就是皇後所居住的宮殿。”
轎側傳來錢嬷嬷冷冷的聲音,“太子妃和永獻王妃也會來。
“王爺說了讓王妃先去見皇後,他下了早朝就來。”
“我知道了。”
轎子落地,轎夫将轎子壓低,江瑾瑜出了小轎,由錢嬷嬷扶着走出來,她望了眼宮門上高高懸挂的,寫着“坤寧宮”三個金字的匾額,緩緩邁了進去。
剛一跨進院門,便是撲面而來花香。
皇後的院裏種了許多牡丹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給王妃請安。”常嬷嬷笑盈盈走過來,向江瑾瑜福身後又道,“皇後娘娘還未用完早膳,請王妃随奴婢先去前殿等候。”
江瑾瑜微微颔首,常嬷嬷引着她去向前殿。
作者有話要說: 姜姜:面對那本生娃秘籍我表示,這難度有點高,一個人根本完不成,容承你快回來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