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15 章 看作話

第 15 章 看作話

“趙大人。”宋晏儲言笑晏晏。

“殿下。”趙裕見着宋晏儲,連忙上前行禮,恭敬有加。

宋晏儲雙手攏在袖中,身姿秀挺,好奇道:“趙大人何事如此開心?”

趙裕呵呵笑着,仿佛這兩日同費家的明争暗鬥都是假的似的。他道:“自然是喜事。”

“哦?”宋晏儲揚眉,意味不明道:“莫非是趙大人雄風不減,家中又添了新丁?”

趙裕臉上的笑一僵,心中驚疑,不知太子這話是何意。他咧咧嘴,試探道:“殿下……”

宋晏儲忽地笑道:“孤開個玩笑,趙大人莫要介懷。”

趙裕的臉色隐隐有些微妙。

宋晏儲不欲多言,提步上前,在與他擦肩而過時提醒道:“天色也不早了,趙大人不趕緊回去慶祝慶祝?”

直到太子身影消失在門內,趙裕臉上的笑才斂了下去。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宋晏儲離開的方向,面容陰沉。

太子手段狠厲,他們做的事原本也沒打算瞞多久。只是看太子這副模樣,似乎是不僅僅知道趙家是那妓子幕後之人,還別有深意啊……

趙裕眉心一跳一跳,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

正殿內,皇帝正在批閱奏折,一聽到內侍的傳報聲動作一頓。片刻後,聲音平淡道:“來了?”

劉大伴連忙迎了上去,命人準備糕點茶水,一邊殷切笑道:“殿下可算來了,陛下知道殿下去坤寧宮後就一直在盼着!”

“劉懷銀。”皇帝沉聲喚了句。劉大伴立刻拍了拍嘴巴,讨好笑道:“奴才話多!”

“父皇。”宋晏儲立于大殿中央,躬身行了一禮。

皇帝随意揮揮手,讓她坐下。待手下的奏折處理完了之後才擡頭一看,頓時眉頭緊皺,不滿道:“你這又是怎麽回事?去一趟坤寧宮把自己弄成這幅難看的模樣?”

宋晏儲原本堪比女子般妍麗面容此時蒼白無比,唇色寡淡,帶着一股子病态之美。憔悴是有幾分,難看倒不至于,反倒更加惹人憐惜。

宋晏儲無力地窩在椅子上,在皇帝面前也不必再強裝無事,便眼眸微閉,道:“同母後起了些争執。”

皇帝皺眉:“無知婦人,你同她計較什麽?”

“陛下。”劉懷銀站在一旁小聲提醒,皇帝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嚴厲,面色微緩,道:“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

大殿內一片寂靜,內侍們早已習慣這對皇家父子争鋒相對的場面。劉懷銀看着閉目養神的宋晏儲,心中有些緊張,生怕這位殿下還是跟兩年前一般同陛下一言不合就吵起來。

卻不想,宋晏儲慢慢争眼,坐直身體,竟是妥協道:“是兒臣的錯,父皇勿怪。”

劉懷銀倒吸一口氣,面上難掩驚詫。

皇帝眸中也是異色一閃而過。饒是知曉她這兩年在江南的所作所為,也知自己的太子變了許多,但甫一面對這樣不會與他針鋒相對的宋晏儲還是覺得有些不适應。

大殿內沉默良久。

皇帝冷哼一聲,執起禦筆批閱奏折,一邊道:“當初你執意要去江南,一待就是兩年,可有什麽收獲?”

“旁的不敢說,”宋晏儲執起茶盞輕抿一口,是蜂蜜水,她看向劉大伴,就見他微微颔首,不失禮數。宋晏儲道:“譽王有反心,卻是毋庸置疑。”

劉大伴心裏咯噔一聲,對這位殿下平平淡淡就說出這種話有些欲哭無淚。

雖說事實沒錯,可您也別就這麽說出來呀!

當年先帝昏庸,底下諸位皇子争做一團。娘家稍有些背景的都在垂涎大寶,唯有母妃身份低微的當今陛下與譽王未卷入進去。到最後陛下登上皇位,将那些兄弟全都清理了一遍,要麽殺要麽趕到封地,京城唯餘一位譽王。

這譽王倒也的确是個知情識趣的,知道自己能保住命是為了什麽,整日就養養花逗逗鳥,當個富貴散人,逍遙自在。算是整個京城再滋潤不過的人物。

只不過這位譽王殿下是真的沒有野心還是掩藏的好,誰也不知。就如皇帝對這位弟弟縱容有加,有幾分真心,京城諸人也猜得出來。

宋晏儲這話一出,旁人怎麽想還不得而知,皇帝卻是神情淡淡,絲毫不驚訝的模樣,只問道:“既如此,你可有解決之法?”

沒問譽王是哪裏不老實,也沒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宋晏儲垂下眸子,答道:“等到春闱之後,自見分曉。”

皇帝擡了擡眼皮子:“你有分寸便好。”

宋晏儲道:“兒臣省得。”

大殿內複又重新恢複了平靜,父子二人氣氛平淡,絲毫沒有這麽多年不見的父子該有的情深。

宋晏儲受皇後蒙蔽這麽多年,對皇帝的态度都是恭敬有加,親近不足。哪怕如今知曉皇後和費家的真實面目,可這麽多年了,父子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早已定了型。

方才的妥協已經是最大程度的軟化了。

按理說宋晏儲這時候本離開了,可劉大伴在一旁看得焦急如焚,不住地沖着宋晏儲擠眉弄眼,她也不能當做沒看見,憋了好半天,才道:“父皇這兒的乳鴿湯不錯。”

皇帝批閱奏折的動作一頓,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查,又轉頭看向老實無比的劉大伴,哼了一聲。

宋晏儲成功留在乾清宮用晚膳。

端着錦盤的宮女魚貫而入,一道道鮮亮的菜色将桌案占得滿滿當當。父子倆相對而坐,皆不言語。

禦書房的乳鴿湯炖得鮮嫩無比,湯汁清亮,饒是宋晏儲胃口不佳,也是喝了一碗。

食不言寝不語本是基本儀态,席間一向食不言寝不語,皇帝卻是突然開口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是不是幸了一個小倌。”

宋晏儲一愣,倒是沒想到皇帝會關心這個,點了點頭道:“正是。”

皇帝說:“你倒是放心。”

宋晏儲哪還不明白,湯匙在湯裏攪拌了下,眉眼低垂:“父皇既然知曉他已回京,兒臣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皇帝用了道玉蘭片,才道:“當初你費盡心思保岑家,便是為了今日這一刻?”

宋晏儲一愣,而後笑道:“兒臣不過是看不慣岑家遭奸人構陷罷了,哪裏那麽神通廣大。”

皇帝睨了她一眼,面上盡是了然:“你能耐大着呢。”

宋晏儲沉默不語。片刻後,才又重新拾起調羹,夾起一道花香藕。

某種意義上來說,皇帝說得倒也沒錯。

·

一頓膳用了小半個時辰,饒是劉大伴也沒想到,這對父子之間還能有如此和諧的時候。

等到下人将碗筷撤下,皇帝也揮揮手:“膳也用過了,回你的東宮去吧。”

宋晏儲自然應是,她起身,行了一禮,朝着門外走去。就在要到達殿門前時,卻忽地停住了腳步,轉頭道:“西山那邊的地契,外祖給了我。”

大殿內一時無聲。

皇帝沉默了許久,才淡淡道:“既然是你外祖給你的禮物,收着便是。”

宋晏儲眉眼盈上些許笑意:“是。”

人離開後,乾清宮瞬間陷入沉寂。皇帝坐在書案前,手執禦筆卻是未有動作,劉大伴站在他身側也不敢多言。

許久後,大殿內才想起一道似嘆非嘆的聲音:

“你說,怎麽就偏偏……”

劉大伴垂下眼眸,噤若寒蟬。

·

走出乾清宮後,夜幕已經漸漸黑沉了下來。陳玉為她披上了件大氅,寬厚的大氅襯得她臉越發嬌小。

宋晏儲擡頭看着漫天繁星,忽地扭頭問道:“幾時了?”

陳玉想了想,道:“想來已經近戌時了。”

“戌時了?”夜色寒涼,宋晏儲雙手攏在鶴氅中,遙遙望向遠處,漆黑的眸中帶着笑:“不知道現在,趙大人可還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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