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未散,永安王府的馬車就先行從永獻王府離開。
江瑾瑜不勝酒力,喝了兩杯本就有些醉,在馬車上被一搖晃,頓時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到外面傳來模糊的聲音,說着“爺,王妃,王府到了”,她才睜開眼睛。
到了?
容承起身,等他出了馬車以後,江瑾瑜才跟了上去,下車時身子一軟,險些摔倒,還好被容承及時拉住。
“當心些。”
她聽見他冷淡的嗓音,昏沉間被他牽着往府裏走,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自成婚以來,容承還是第一次踏進西萱院。
見江瑾瑜身邊的兩個丫鬟迎上來,一左一右地扶過了她,扶着她進了屋,他才轉身離開。
“放出消息,就說檢舉名冊被人盜走。”出了西萱院,容承吩咐路秉。
“那王妃那邊?”路秉疑惑,不是說這消息要從王妃這裏傳出去嗎?
“按我說得去辦。”容承腦海中回想起剛才在馬車裏,江瑾瑜半醉半醒的跟他說,王府裏肯定有眼線,要他徹查,她眸中清澈真誠,并無半分心虛。
便打消了他心中一半的懷疑,至少她現在并未露出一點馬腳,
而這份名單,不可在他手中停留太久。
……
“王妃?醒醒,該喝醒酒湯了。”
江瑾瑜再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貴妃榻上,叫醒她的鳴娟手裏端着一碗溫熱的醒酒湯,等着她喝下。
“王爺呢?”江瑾瑜仍舊感到昏昏沉沉,卻沒忘記把自己送回來的容承。
“王爺送王妃回來後就離開了。”
江瑾瑜點點頭,這才接過醒酒湯飲下。
原來容承并不是與她一路,而是先送了她回來,然後又離開的。
再想到他方才在永獻王府為自己出頭,江瑾瑜就感到心中一暖,不由得多問了一句:“王爺走時可也飲了醒酒湯?”
“王妃放心。”鳴娟回答,“王爺是飲了醒酒湯才走的。”
江瑾瑜這才放下心來。
喝完醒酒湯,她感覺好多了,将碗放在一旁,又想起方才在永獻王府後院,那兩人提起的杜國公夫人。
她與那一屋子女眷都是初見,這杜國公夫人是如何知道她和容承的事的?
這時錢嬷嬷走進來,江瑾瑜此刻剛睡醒,鬓亂釵橫,叫了一聲“嬷嬷”就想要起身整理。
“不必,王妃今日不舒服,儀态這些可以放一放。”錢嬷嬷止了她的動作,在鳴鳶機靈地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這丫頭因禍得福,來了江瑾瑜身邊伺候,眼下已經抽長了許多,與先前判若兩人。
錢嬷嬷收回目光,這才問江瑾瑜,“王妃在想什麽?”
“在想杜國公夫人。”江瑾瑜脫口而出,然後才問錢嬷嬷,“嬷嬷可否同我說說這位杜國公夫人?”
“回王妃的話。”錢嬷嬷答,“這位是禮部尹大人之女,也是永獻王妃的長嫂。”
杜國公夫人是永獻王妃的長嫂,那麽府裏的消息洩露之事,便是和永獻王妃脫不了幹系。
“難怪方才她這麽急于将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江瑾瑜又歪在貴妃榻上,思忖道。
上次入宮敬茶,便是永獻王妃在嚼她的舌根,這次在她府上,她不便直言就轉而讓她長嫂代勞,還真是處心積慮。
她與這位永獻王妃之前素不相識,她為何要處處針對她?
江瑾瑜想着想着,漸漸籠上了困意。
這醒酒湯裏加了發汗助眠的藥,睡一覺,出一身汗這酒便解了。
見她眼皮打架,錢嬷嬷便喚了鳴娟進來伺候,自己則先退了出去。
……
申時末,天還沒黑,容承便回了王府。
府裏下人見了驚奇:“王爺一向都是趕着月色而歸的,今兒怎麽回得這麽早?”
話音落下,就被另一人在後腦勺上打了一記:“主子什麽時候回來也是你能管的?”
路秉跟在容承身後,懷裏抱了十幾冊加急的公文。
原本以為王爺提早回來,是會去王妃院子裏,結果看這方向還是回書房。
一個時辰之後,容承合上最後一冊公文。
“去西萱院。”
他站起身,邁着長腿,徑直走出書房。
路秉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從書房到江瑾瑜所住的西萱院要穿過一個荷花池,月色皎潔,荷花盛放,池水波光粼粼。
轉眼到了西萱院,裏頭安安靜靜。
容承一挑眉,踏了進去,裏頭卻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院中無人。
院子裏月光如水,幾個丫鬟正在院子裏做女紅,只是沒有說話。
見王爺忽然出現,她們皆是一怔,而後齊齊跪拜:“見過王爺。”
“你們主子呢?”容承問。
“王妃回來飲了醒酒湯就睡下了。”其他丫鬟都不敢說話,只有鳴娟大着膽子回話道,“可要奴婢去……”
“不用。”
容承冷冷看了眼屋子的方向,向前走去。
房門一打開,裏面極靜,迎面而來一陣幽香。
容承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屋裏未燃蠟燭,有些暗,但并不影響他的視線,他能清楚的看到屋裏的花瓶和銅鏡上依舊貼着紅色喜字。
轉了一圈,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貴妃榻上那抹纖長的身影上。
她側躺着身,還穿着白日裏的那身梅粉色衣裙,身上搭了翠色涼被,她頭枕着手腕,衣袖上翻,露出一截如藕般潔白的肌膚,屋內幽香陣陣,源頭仿佛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