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怕容承黑臉,聲音嬌軟又帶着懇求,就像個小可憐兒一般。
知道得是這女人惹了她不悅,不知道得還以為是他欺負了他。
“你若不覺得難看,就抱着。”此刻江瑾瑜騎着馬,身子扭曲的轉身抱着容承,那樣子要多擰巴就有多擰巴。
容承倒是不甚在意街道兩側頻頻傳來的異樣目光,至少這目光并不似宮門口的目光會然起他的怒意。
容承不在乎,可江瑾瑜在乎她,她離開容承的胸膛,安靜的不再說話,就這樣馬兒踩着日落的餘晖,慢慢悠悠的回到王府。
“王妃……”門口出現主子的身影,鳴鳶急等了一天,忙跑上前。
“什麽事,慢慢說。”江瑾瑜被容承抱下馬,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見鳴鳶這般火急火燎,想必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是。”鳴鳶得了令,急忙開口,“今日王妃母親來帖,說明日是王妃外祖母的六十大壽,邀您和王爺一同去赴宴。”
鳴鳶頓了頓,她才又大着膽子繼續道,“淮安王妃留話,王妃若是不能同王爺一起去,王妃您也就別去了。”
這話原本不該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是鳴娟和鳴鳶商量後,故意說給王爺聽,想着沒準王爺一個于心不忍,就答應和王妃一起回娘家,如此主子才不會難堪。
江瑾瑜:“……”
秦氏她是覺得她在王府過得□□逸,純心來找茬?
“您不用聽這些,母親其實是跟我開玩笑呢。”她看向容承,勉強的擠出一絲尴尬的笑,“您事忙,我自己去就行。”
“嗯。”容承淡淡應了一聲,便徑直入了王府,看着容承的背影,雖然江瑾瑜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可心裏還是有一些失落。
……
第二日清晨,江瑾瑜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在最随意放松的姿勢下醒來,她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這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鳴娟對于主子的睡相,她早就見怪不怪了,伺候王妃梳洗用膳之後,江瑾瑜讓鳴娟去她的嫁妝裏挑了個物件,用來作賀壽的壽禮,便是乘坐馬車向秦府出發了。
秦家并非什麽高門顯赫的人家,她的這位“外祖父”只是工部三品侍郎,在京師這樣賢能聚集之地,并算不得什麽大官。
秦家的榮耀并不是靠着秦老爺的官職,而是靠秦夫人背後的娘家,秦夫人是窦家女,和皇後母親系出同宗,如此秦氏與周皇後雖是遠親,但因年齡相仿所以自小便相視。
如此秦家也是攀上了周家這門親戚,靠上了周皇後這棵大樹,秦老爺才能穩坐工部三品侍郎的身份,和如今秦家所有的榮耀。
江瑾瑜并不在意昨日秦氏的威脅,以如今她永安王妃的身份,料秦氏也只是放放狠話,到底不敢對她做什麽。
要不是為了隐藏她的真實身份,不被讓容承懷疑,她還真不願意參加這什麽勞什子壽宴。
馬車停在秦宅門前,鳴娟扶着江瑾瑜下馬車,由下人引領着直去內院。
永安王府的馬車前腳剛踏進秦府大門,後腳便有小厮回去禀報,“只永安王妃一人,并未看到王爺。”
秦氏聽聞王爺沒來,她立刻黑了臉。
一旁的秦氏的兄嫂柳氏嗤笑一聲,譏諷道:“我還以為你們淮安王府的女兒是個什麽厲害的角色,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秦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柳氏你這是什麽意思?”
淮安王府的女兒,可不是只有那賤人生的一個外室女,這一棍子打死,可是在說她的女兒?
“呦,妹妹誤會了。”柳氏自然就是那個意思,可她到底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一旁秦夫人臉上也失了喜色,秦氏覺得,她今天因為這臭丫頭,可是把見面都丢盡了,這口氣她怎麽咽得下。
就在這時,江瑾瑜的身影出現在內院,緩緩向她們走來。
她一身天青色衣裙,微風拂動,裙帶飄飄,裙底綻放一朵朵潔白栀子花,雖已嫁為人婦,可依舊有着少女的嬌美和靈動。
她邁着仿佛是用尺子量過的小步款款走來,明眸皓齒,略施薄妝卻已是絕美容顏,舉手投足更是盡顯端莊。
江婉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位女子,這哪裏還是那個長街上,一身男子裝扮,賣力吆喝得江瑾瑜?
這簡直就是另一個人,仿若是從天而降的九天仙女,周身都帶着股子高貴氣質,她不過來京師二十日,便脫胎換骨一般變了一個人?
江婉琴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竟趕巧與江瑾瑜穿了一樣的衣服,只不過江瑾瑜的那件繡得是栀子花,而她身上這件繡得是百合。
可除此之外,其餘的地方皆是一模一樣,就算是一樣,可她卻怎麽瞧着,都覺得江瑾瑜的那件比自己身上的更好看,這……憑什麽?
“永安王妃。”
秦夫人攜着衆人上前行禮,江婉琴心裏憋悶,可她還是不得不跟着行禮。
“外祖母請起。”
江瑾瑜含笑着叫了大家起身,她不動聲色,面上是點到為止的恭敬。
大家心知肚明,她并非秦氏所生,如此不過是走個過場,演一場戲給外人看罷了。
“外祖母大壽。”江瑾瑜擺手,鳴娟将賀禮拿上來,“略微薄禮不成敬意。”
秦夫人眉開眼笑,忙說了好幾聲好,便讓江瑾瑜快進去廳裏坐,那模樣就仿佛眼前這外孫女真是的她親生一般,拉着她的手好向屋子走去。
屋裏一衆女客,江瑾瑜和江婉琴坐在秦夫人一左一右的位置,都是秦夫人的外孫女,廳堂裏免不得有人開始打量着在心裏比較起來。
說來也巧,這兩位外孫女還穿了一樣的衣服。
“永安王妃和婉琴姑娘不愧是親姐妹,就連衣服都穿得一模一樣。”這時有夫人發言。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看向她們兩個。
江婉琴這身衣服可是她來京師後花重金買得當下最流行的款式,雖然和江瑾瑜穿了個一模一樣她有些不悅,但她依舊十分得意炫耀。
“這身衣服我知道。”有一個夫人開口,“是京師妗絲閣今年最新的款式,據說整個京師只有兩件。”
江婉琴聽了更加得意了,她買得時候老板就曾跟她承諾,這是限量款,原來還真的是。
“不對啊。”這時另一個夫人發聲,“我記得妗絲閣這兩款衣服,一件是栀子花,一件是水仙花,可王妃和婉琴姑娘所穿,分明一個是栀子花,一個是百合花。”
此話一出,衆人又打量了起來,江瑾瑜身上的是栀子花自然沒有疑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婉琴的身上,帶着些指指點點的意味,“還真是百合。”
“蔣夫人。”秦氏冷臉,這些人看猴似的看着她的女兒,她自然不願意,“我想你是記錯了吧?”
蔣夫人一驚,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忙改口,“是……是我記錯了,剛才胡言了。”
蔣夫人嘴上這麽說,是因為不想得罪淮安王妃,可這并不代表她心裏也這麽認為,別的她不敢保證,京師裏這些女子用的東西,上到頭面,下到鞋襪,她門清兒,決不會記錯。
這邊,蔣夫人改了口,江婉琴便開始得意,開什麽玩笑,她這身衣服可是花了一百兩銀子買的,怎麽可能是假的?
江瑾瑜自然沒研究過這些,也從不在意這些,她只知送進王府裏的東西都是好的,這件衣服不過是因為繡了栀子花,她喜歡這花所以才選了這套,至于誰家所做,是否限量她一概不知。
“好了,大家還是快入席吧。”秦夫人出言破除了尴尬。
宴席當中,皇後派了常嬷嬷來送了賀禮,這等子榮耀,可不是随随便便誰人都能得的。
當着所有賓客的面,秦家人人皆面上有光,如此一來,秦氏又想起了獨自一人來的江瑾瑜,暗罵了一聲沒用,連個男人都勾不到,白長了那一副狐媚相。
雖然皇後派人來祝壽已然是天大的榮耀,但這榮耀是秦家的,可若永安王能親自前來,那便是她面上有光,是她給秦家帶來的榮耀,她在娘家便更能擡得起頭來,如此一想她心裏更是不悅。
當着衆人的面秦氏不好發作,但卻在心裏存着,只等一會宴席散了,找個機會,她定要好好敲打敲打這沒用的臭丫頭。
宴會結束後,江瑾瑜被秦氏叫去了一間屋子,屋裏只有秦氏和江婉琴母子二人,沒了旁人,秦氏也不在裝了。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就不怕你母親受罪?”秦氏心裏憋氣,她可是當着一家子的面說了這件事,還大動幹戈得讓一家人随時準備接駕,可最後卻成了個大笑話。
母親倒是沒說什麽,可一旁的嫂子可是一直用眼神在取笑她,方才還指桑罵槐的說她自不量力,她現在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沒出發洩,全部要撒到這小賤人身上才覺舒服。
呵,江瑾瑜在心裏冷笑一聲,她這又是想拿她母親來威脅她,她還真以為能用這一件事拿捏她一輩子?
“大夫人是在威脅我?”屋裏沒了外人,江瑾瑜也不再叫她母親。
她笑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也不管秦氏如何黑臉,她只幽幽說道:“我母親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要整個淮安王府陪葬?”
之前秦氏用母親威脅她,讓她嫁給容承,讓她保守她不是嫡女的秘密。
她答應是為了讓母親能搬出那小院,過她本該有的生活。
如今她信守承諾,她如她們的願,替江婉琴跳進了這火坑,也死守着這個秘密。
可秦氏若是再得寸進尺,依舊拿母親來要挾她,那麽就也別怪她了。
“三妹妹好大的威風。”站在秦氏身後的江婉琴撇嘴,“做了王妃還真就插着雞毛當令箭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嫁了個不得寵的王爺而已。”
不過是她江婉琴看不上,讓給的江瑾瑜的人而已,她有什麽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
“好大的威風是你吧?”江瑾瑜嗤笑一聲,“你算是個什麽身份,皇家之事也是你能夠品頭論足的?王爺是皇子,如何就不得寵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再不然,你同我去母後那裏,将你心中的分析說給皇上皇後聽聽,看看他們了同意你的觀點?”
江瑾瑜咄咄逼人,江婉琴哪裏被這樣頂過,她一口氣上不來,憋的臉通紅,可又沒法子和她争辯。
江瑾瑜這麽頂撞江婉琴,秦氏黑了臉,可她又怕這件事真的鬧大,畢竟她女兒口無遮攔,議論皇室是事實。
“江瑾瑜,你可別忘了你是淮安王府的人!”
江婉琴嗤笑:“我看大夫人怕是忘了,如今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安分些我們彼此好過,可你若執意不想讓我好過,就別怕我把你的這點心思都告訴王爺,你覺得王爺知道真相,他知道你用外室女替換了自己的嫡女後他會放過淮安王府嗎?”
“你……”秦氏氣極,她嘴硬道,“你要是說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江瑾瑜笑了,“事到如今,大夫人覺得是我怕死還是你更怕死一些?”
江瑾瑜雖笑,可眼底盡是寒意,她心中明了,今日若是不拿捏住秦氏,以後便會永遠被秦氏拿捏住。
昨日她派人傳話讓她帶容承參加壽宴是小,日後還指不定要她利用容承的權利來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若是再涉及皇權紛争,被容承知道,她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秦氏覺得她都快有些不認識這丫頭了,不過才來了京師二十日的功夫,竟變了一個人似的可怕。
“我可以不動你母親。”她們現在彼此手中各有相互的把柄,秦氏當然不想魚死網破,她一改剛才的臉色,聲音緩和了幾分。
語氣頗帶了些語重心長,“但你一定要得到王爺的心,不止只是為了淮安王府,還是為了你自己,和你母親。”
江瑾瑜皮笑肉不笑,說得好聽,不就是把她推進了火坑,還要讓她在容承身份顯赫之時,利用她幫着秦家和淮安王府依靠到王爺這棵大樹,既想害她,又想利用她。
“大夫人放心。”眼下也的确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畢竟母親還需她照顧,她不動聲色,“這道理我懂。”
秦氏見江瑾瑜答應,面色也緩和了許多。
讓江瑾瑜得到容承的心,這可是皇後的意思,這件事若辦好,她可就是在皇後面前立了功的,以後說話便更有幾分情面。
這時屋外傳來幾個女人的聲音。
“诶,我跟你說,剛才在宴會上人多我沒說,婉琴姑娘那身衣服是假的,那用料和做工,一看就是個仿版,還敢拿出來和永安王妃身上那套真的比,當京師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嗎?”
“就是,就是,她一個淮安來的土包子,哪裏分得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穿了一身假的都認不出,還以為自己是真的,你看她那得意的樣,像不像東施效颦。”
這人說完,衆人掩口輕笑。
“是啊,那另一件明明就是水仙花,一看她那裙子上秀得就是假的,淮安王妃還向着女兒威脅我,真是母女倆個一對土包子。”
這聲音是剛才的蔣夫人。
屋外的女人們說得過瘾,屋裏的江婉琴沉着臉,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江瑾瑜身上那一套。
雖然還是看不出到底哪裏不一樣,可她卻始終覺得江瑾瑜身上的那套比自己的更好看,說不出為什麽,卻就是這麽覺得。
原來……自己真的穿了身假的,江婉琴頓時羞得臉頰通紅,這對她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這時外面又說,“她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她這身足足花了一百兩銀子,一百兩在妗絲閣能做什麽?也就能做條亵褲或者肚兜,連件寝衣都買不下。”
這話說完,換來衆人嘲笑。
“是啊,永安王妃那套,至少也要幾千兩銀子,一百兩她還好意思往出說,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鄉巴佬?
江婉琴在淮安,那也是含着金湯勺,受人追捧着長大的,她怎能忍得下這樣的氣。
“你們這些嚼舌根的娼婦。”江晚琴氣呼呼推門沖出去,掐腰似潑婦一般大喊,“有娘生沒娘養的,有種你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
屋外碎嘴的夫人見遠處有人來,早已離去。
江婉琴沒罵到人,心中氣憤難解,她轉身回到屋子,向江瑾瑜撒氣。
“別以為嫁了王爺,穿了一身價值千金的衣裳,就真拿自己當名門閨秀了。”江婉琴鄙夷,“有些長進骨子裏的東西,想改是改不掉的。”
這時門口緩緩傳來冷冽低沉的聲音:“本王的王妃有什麽東西是入進骨子裏,改不掉的?”
作者有話要說: 冷臉王爺實力護妻已上線,請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