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瑜不肯聽,可她還是要說,她就不信哪個女子不會好奇自己丈夫曾經喜歡的女人是誰。
果然,江瑾瑜腳步微頓,李靜雨露出得意的笑,她繼續趁熱打鐵:“表哥和白家小姐兩情相悅,是過了婚書,定了婚期的,但臨婚之前白家小姐卻突然遠嫁番邦,從此和表哥天各一方,這麽多年,表哥始終對白小姐念念不忘,心中從沒有一刻真正放下過她,表嫂可聽過一句話,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李靜雨一口氣說完,她覺得自己心裏十分的痛快,因為這痛苦終于不再是她一個人承受,而是又加注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她就是要看着永安王妃知道真相後,臉色大變的樣子,這樣她才覺得公平。
“你說完了?”江瑾瑜轉過身,淡淡看着她,她這哪裏是賠罪?分明就是來挑撥離間,分離她與容承感情的。
真是好一個熱心腸的表妹。
“你……不生氣?”江瑾瑜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李靜雨不可置信。
“為何要氣?”江瑾瑜反問,“難道要像你這樣氣嗎?”
李靜雨一怔,那一刻仿佛像是被看穿了心事,她神情閃躲,手足無措。
“難道你就不在乎你的丈夫心裏有別人嗎?”她強裝鎮定反問江瑾瑜。
李靜雨不相信這世上有人可以這麽大度,愛一個人卻容忍他心裏裝着別的女人。
江瑾瑜在心裏暗道了一句好笑。
“我為什麽要在乎這些?你剛剛不是也說了,那位白家小姐已經遠嫁,從此和王爺二人天各一方,再無可能,既往事已了,我為何要抓着過去的事不放?
“如今我是王爺的正妻,王爺就在我身邊,日日與我相見,我為何要氣?”
李靜雨被這話刺激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什麽表哥就在她身邊,日日與她相見,要不是皇後的安排,她以為她一個在莊子裏養大的鄉巴佬,也能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
“你不用現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僞裝給我看,以後你會後悔的!”李靜雨氣呼呼地說。
江瑾瑜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僞裝?她哪裏僞裝了,難道她說的不是實話?
容承曾有心儀的女子如何?有過婚約又如何?她所在乎的從不是這些曾經的過往,而是當下和以後。
只要能保全自己,保全母親,其它的她什麽都不在乎。
“對了。”江瑾瑜忽然想起她方才收在袖中的那只假耗子,“這是你的婢女落下的,現在物歸原主。”
她将那只耗子放進李靜雨手中,原以為李靜雨早已知道這是假的,不會怕,江瑾瑜只是想給她一個警告,可沒成想震耳欲聾的叫聲,差點刺穿她的耳膜。
“耗子……耗子……拿走別給我!”她最怕耗子,才會用耗子來吓唬江瑾瑜。
她把那只假耗子扔得老高,那耗子在空中轉了個圈,又砸在了李靜雨的腦袋上,李靜雨吓得大驚失色,汗毛都立起來,她胡亂的抓着她的頭發,發簪落地,整齊的發髻變得淩亂不堪。
還不見耗子掉下來,她在原地蹦了兩下,又彎腰,又晃腦袋,雙手還不停地蹭着衣服,就仿佛觸碰過耗子皮毛的每一個地方都不能要了一般。
直到丫鬟和她說:“小姐在地上,沒在頭上。”
她回頭看到那耗子掉在了她身後,轉而又大叫。
“水,水,給我水。”她驚慌失措,全然沒了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我要水!我要洗手,我要沐浴,快給我水!”
鳴娟忍不住偷笑,就這腦袋還敢出來害人,這不就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禦花園裏哪能立時就打來洗手的水,李靜雨慌亂中用茶去潔手,可誰成想那是剛煮好,滾燙的茶。
“啊……”又是一聲慘叫。
立時白嫩嫩的手背立刻起了一片水靈靈的大泡,密密麻麻叫人見了頓生惡心。
這下動靜鬧得老大,也驚動了太醫。
“王妃您別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她就是嫉妒,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那邊李靜雨又是慘叫又是哀嚎,江瑾瑜只向着前面一大片栀子花走去。
她表現得太明顯,就連鳴娟就看出來了她喜歡容承。
“我沒跟她一般見識。”江瑾瑜不以為意,“她入不了王爺的眼。”
她倒是沒覺得這位容承表妹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只不過平白冒出來惡心人罷了。
她如今憂心的是她和容承的關系,與他成婚到現在也有二十日了,可他們之間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落人口實,才會有一些小人以此耀武揚威,拿來做文章。
另一邊,李靜雨拎着紅得如熟豬蹄的手回到涼亭,整個人也冷靜下來不少。
白珍珍看着她那慘樣,心裏暗暗嘲諷,去惡心人,反倒被人家惡心了一通,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你說了?”她好奇道。
“沒有。”李靜雨拎着她血泡淋淋的一只手,含淚咬唇,心裏覺得萬分委屈。
她恨透了永安王妃,要不是她,她又怎麽會落得如此狼狽。
她想摔東西,可她剛才已經夠丢人的了,于是忍下了,“只說了王爺心裏有你姐姐的事,後面沒說。”
白珍珍一笑,心裏暗道了句,還算沒傻透。
坤寧宮,皇後已換下了一身雍容華貴的宮裝,摘了朱釵發飾,一身舒适的常裝躺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太子妃坐在一側為皇後揉腿,旁邊兩個宮女手持扇子,驅趕暑氣。
“讓你說的,你可都說給她了?”皇後手裏轉着佛串,問向一旁的太子妃。
“回姑母。”太子妃恭敬道,“都說了。”
“嗯。”皇後緩緩睜開眼,擺手叫退了兩個宮女,她又道,“本宮子嗣單薄,就靜徹這一子,日後登基繼位免不得要有永安王助力,所以你與永安王妃……”
“姑母放心。”太子妃乖順道,“兒臣會與永安王妃交好,為太子未來登基做好打算。”
皇後拍拍太子妃的手,滿意道:“你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孩子。
“只是自成婚産下一子之後,這麽多年你這肚子便再沒了消息,你可莫要學本宮,要想守住地位,還是要自己的血脈才行。”
太子妃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轉瞬還是乖巧回道:“兒臣謹記。”
……
禦花園賞花結束,已經是酉時了。
出宮的小轎晃晃悠悠擡到宮門,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等候。
“王妃,這車出了點問題,您先等一會。”車夫手裏拿着工具在馬車轱辘處擺弄了半天,見王妃出來了,更是急得滿頭大汗。
“這還得要多久?”鳴娟瞧着車轱辘都卸下來了,就是現在按上也需要些時間。
“就好,就好。”馬夫心虛,卻又不敢說實話。
“王妃,奴婢看還是回府去再叫一輛馬車吧。”鳴娟看着有些不靠譜。
江瑾瑜擡頭瞧了瞧時辰,太陽快下山了,皇宮距離王府有些距離,這一去一回也頗費些時間,“不是說快了,就等一會吧。”
那馬車的一個轱辘被卸下,一側用車凳支着,車是上不去了,她們只能在外面等。
入宮的貴女小姐們的馬車陸陸續續都離開了,這個時辰剛好是朝臣下職的時間,有許多穿着朝服的官員從皇宮中出來。
平日朝臣下職是不走西側門的,可因着南門檢修,臨時被封,他們只得暫時從西門出去。
一出宮門,便見一身月白色衣裙女子立于宮門口,仿若一株不染的白蓮,可再走近瞧見女子容顏,眉目如畫,明眸皓齒,特別是眼角下那顆淚痣,出塵中又添了幾分妩媚,雖已梳起婦人發髻,可卻依舊是少女芳姿,國色天香,當真是不可多見的美人。
世人皆愛一切美好,這世間的男子也沒有不愛美色的,更何況是這樣美得如畫中仙,雲中月般的女子,免不得要偷偷多看上幾眼。
江瑾瑜只擔憂着馬車什麽時候能修好,并沒有注意到周圍頻頻向她投來,有意無意的目光。
容承剛出宮門,一眼便認出,衆人議論的那位宮門口前,仿若天仙下凡的絕美女子就是江瑾瑜。
那女人美而不自知,周圍頻頻投去的目光讓容承心中不爽,他策馬走到那女人身邊。
“把手給我。”
江瑾瑜回過頭,一只大手置于她眼前,順着那手向上看去,對上那雙熟悉的幽深眼眸。
容承聲音冰冷低沉,他一身醬紫色官服,騎在馬背上,就像是初見時那般,江瑾瑜未有半分猶豫,她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容承手臂一緊将她拽上馬背。
背後結實的胸膛傳來陣陣溫熱。
“駕!”馬兒起步,馬蹄聲響徹街道。
轉瞬那如天仙般的美人便徹底消失在宮門口。
衆人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這位天仙就是永安王妃,頓時後脊一陣生涼,忽覺自己命大。
容承的馬跑的很快,快到周圍一切東西都是向後移動的。
江瑾瑜有些怕,除了那次被容承騎馬帶出林子之外,她從小到大從沒騎過馬。
若說第一次她如何表現得鎮定自若,想是當時吓得早已不知害怕,心裏只想着出了這片林子才會安全,可此刻沒了被追殺的恐懼,她便是真真切切的覺得害怕。
馬兒高大又颠簸,雖然身後有容承,他雙手握着馬缰,将她整個身子的圈在他身前,可她還是覺得自己随時都能掉下去。
速度實在太快,陣陣風從她的臉頰擦過,江瑾瑜攥緊衣襟,她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可容承卻在這時又加快了速度。
“王爺……”馬蹄噠噠噠的響,雖然覺得容承臉色不好,江瑾瑜還是鼓足勇氣,因為她真的要吓死了。
“恩?”容承回應一聲。
她閉着眼睛,努力壓制着狂跳不止的心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可剛一開口就露了餡,“王……王爺我怕,慢點……慢點。”
說到最後,紅了眼圈,那聲音帶着哭腔,容承眸色微微一怔。
下一秒他勒了馬缰,馬蹄驟然放緩了腳步,江瑾瑜不知是容承減了速度,她身子向後撞去,撞到容承硬邦邦的胸膛上,有些疼,下一刻又身子前傾,她覺得自己要越過馬頭飛出去了。
巨大的恐懼感讓她閉着眼,求生的欲望讓她知道,此刻只有緊緊抱住身後的那個人,她才不會掉下去。
馬蹄聲漸緩,可她毫無察覺,仍舊驚魂未定,身子再一次靠近那堅實的胸膛裏,江瑾瑜抓住機會,腰身一側,纖細的手臂死死的摟住容承的腰。
她身子都是顫抖的,容承一個人騎馬慣了,便是一時忘了要顧及江瑾瑜的感受。
如此他又勒了馬缰,馬兒徹底減速,最後只是邁着馬蹄緩步前行。
“好了。”耳側傳來容承冰冰冷冷的聲音。
江瑾瑜把埋在容承胸口的臉緩緩擡起,漏出一雙驚魂未定的明眸,試探得向外面看去。
确定了她是安全的,她小聲道了句:“謝……謝王爺。”
女子聲音柔軟甜美,聽得她聲音平複,容承便知她沒剛才那麽害怕了。
“你可以松手了。”容承面無表情的善意提示。
“不要。”江瑾瑜圈着容承的腰,順勢又抱緊了幾分,“爺,妾身知道錯了,您原諒妾身,別生氣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您的嬌妻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