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劉都督要怎麽處理?”孟遠道推開簾子,便看見魏長寧站在沙盤前凝神。
魏長寧正思考南山關的排兵布陣,見孟遠道來了,便問:“依你看,南山關該如何守城。”
“依臣之見,應想法子先避開長信大軍進入南山關才是。”
長信王世子大軍在關外虎視眈眈,要想完好無損的進去也是個大問題。魏長寧拉着孟遠道來看沙盤,她指着一座山形奇特的山道:“南山關依靠南山得名,此山險峻且多懸崖峭壁。”
“我們走這兒。”
“走這兒”孟遠道吃驚極了,他眼神閃爍,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是想說懸崖多崎岖,若是兩側有埋伏便可将大軍一網打盡?”魏長寧含笑看着他,她比劃着,“我們并非全軍出擊。”
“南山關守城不過五千餘人,而關外大軍有三萬。為了避免糧草消耗,我猜測長信王世子三日內定會攻城。屆時長信王世子定然不會着人埋伏,我們兵分兩路。一路抄山間近路提前到達,另一路大軍行進在後方保護糧草。”
“我們與南山關內士兵裏應外合前後夾擊将長信王大軍擊潰,然後直接入城。”
魏長寧拍了拍孟遠道的肩膀,她撫掌大笑,“這叫出其不意。”
孟遠道起初聽到這位長公主兵走險路以為她只是徒有虛名的貴女,如今聽了她一番計謀心中滿是欽佩。
他抱拳恭恭敬敬道:“臣這就指揮下去。”
“對了,把我在朱仙城的財産田地清一清分給那些家中無依的孤兒寡母們。”
魏長寧深吸一口氣,她緩緩道:“此去一行,生死不定。我的兵為我付出生命,我也該保全他們的家人。”
“殿下一分錢都不留嗎?”孟遠道楞了楞,他還沒有見過哪位将軍會自散家財體恤士兵。魏長寧挑挑眉,一臉豁達,“錢財乃身外之物。”
魏長寧又去擺弄小小沙盤,南山關她去過,因而對那邊地形還算熟悉。見孟遠道不走,她不禁擡頭問道“還有事嗎?”
“哦哦。”孟遠道回神,他一拍腦門,想起來劉都督的事情還沒問呢,便趕忙問:“那劉都督到底要怎麽處理?”
魏長寧從一旁木制壁龛裏拿出一封封信來,她扔給孟遠道,“這些都是劉都督近年來私吞軍饷的證據。”
“證據呈給大家瞧瞧,劉都督杖責。”魏長寧輕飄飄的來了一句,“當着大家的面直接打死。”
私吞軍饷一事出來衆人必然憤怒,所以劉都督必須要以死平民憤。大敵當前,剛好用這劉都督樹立軍威提升士氣。
“怎麽樣,怎麽樣,京城來的長公主是不是要把劉都督放了。”周平站在營帳外探頭探腦,見孟遠道出來他立刻迎上去,“我就知道京城來的小娘子最是心軟。”
周平啐了一口,劉都督私吞軍饷的事情他們雖沒有證據,但是每日的飯菜裏連點肉沫子都看不見,他們大家還能沒點數嗎?
“孟将軍,劉都督已死,你現在可是咱們的頭,可得給咱們做主啊。”周平跟在他後面嚷嚷,孟遠道把那信封塞他衣服領裏,“劉都督貪污的證據,長公主給的,你自己看。”
周平一聽這話頓時像拿着寶貝一樣捧着那幾封信,他小心翼翼打開一張,頓時愁眉苦臉,“将軍,俺不識字啊。”
“陸平生,你識字,快給我看看這寫得什麽。”周平擠到一圈人中間,挨着陸平生同他一塊看着信。
陸平生吐出嘴裏的狗尾巴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漫不經心的掃過那封信。
“四年八月,軍饷五十兩,拿二十五兩奉段氏。四年九月,軍饷二百兩,拿八十兩奉謝氏……”
陸平生口幹舌燥念完一大串名單,他左右翻看這信件,問周平,“你哪裏搞來的這麽個東西。”
周平聽不懂這一堆段氏謝氏王氏的,他只聽見每月大半軍饷都被這劉都督拿去了。
“長公主給的。”
“這玩意保不保真啊”
周平一把奪了過去,指着上頭的官印喊道:“俺不認識字,這官印可看的真。”
說完周平一臉氣憤地撸起袖子,他拉着周圍幾個兄弟嚷道:“長公主已經判了姓劉的死罪,兄弟們我們去送他上路!”
說完,他對着地下“呸”了一聲,“就因為這個狗東西,兄弟們幾個月都沒吃上肉了。”
軍中訓練本就辛苦,加之常年少肉,士兵們早就生了厭煩之心。
“周平,我好像聞見肉味了。”陸平生輕輕嗅了嗅,他是書生出身,原以為能來軍營裏混口飯吃,誰知道這軍營裏還不如他當私塾先生賺錢呢。
聞言衆位将士都将腦袋轉向那炊事班,負責做菜的廚子拎着鍋鏟樂呵呵的跑來,“弟兄們快些去吃飯,今兒長公主特地撥了銀子說是給大家好好美餐一頓。”
“這京城來的長公主人還不錯嘛。”陸平生毫不客氣的抓了一個烤羊腿來吃,他許久未見肉腥,早已腹中空空。
“殿下說了,凡是南山關殺敵軍将領者,賞官爵賜良田。殺敵一千者賞金銀。”
孟遠道趁着衆人齊聚飯堂,順勢宣讀了魏長寧的旨意。衆人打仗本就是為了混個功名利祿,如今殺敵還有封賞就更加士氣高昂。
有些機靈的不免要問,“長公主如何确定我們殺了多少,難道僅憑我們空口白牙說嗎?”
孟遠道了然一笑,魏長寧早已猜到會有人這麽問,早早的便教給他說辭了。
“殺将領者,提頭來見。殺士兵者,不需自己報,長公主自然能看見你們的骁勇。”孟遠道對着陸平生作揖,含笑道:“至于計數的事情就有勞你了。”
陸平生受寵若驚,他指了指自己問道:“長公主知道我?”他慣是個機靈的,聞言靠近孟遠道小聲說:“你看能不能叫長公主給我安排個官做做。”
孟遠道拍了他的頭一下,“你自己去跟她說啊。”
說來孟遠道也稀奇,他還未曾介紹,魏長寧卻對軍營裏頭每一個人都了如指掌。原先的一些懷疑,如今因為魏長寧的一串舉動盡數消失了。
治兵有法,率将有度,這才是一将之威。而魏長寧區區一女子,卻能将二者拿捏的如此之好。
另一邊南山關魏曜正瞭望着城門口,見他視察,周圍士兵道:“王爺不必擔心,您瞧一瞧守城士兵毫無守城之心,這仗咱們贏定了。”
魏曜勾了勾唇角,顯然他也是這麽認為。他打開前面傳來的迷信,讀完心中內容之後,心中自信更甚。
他勒緊馬繩對後面的大軍喊道:“三日內攻破南山關直取京城。”
“魏帝害我父王,包庇群臣,如此之德,不配為帝!”魏曜手上系在紅布條,這是他們此番行動的标志,意為“清君側”。
“聽說長公主禦駕親征。”
魏曜不屑嗤笑一聲,京城就算把魏長寧傳的再出神,她也不過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片子。沒動過刀子沒殺過人只會耍耍嘴皮子,于魏曜看來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
“本王倒是想會一會這位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