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側妃”
霍廉一臉驚訝,“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這不太好吧?”
雖然這太子側妃是他們的人,但總歸要避諱點吧。霍廉呆呆地看着慢慢走來的大隊,直到太監尖細而拉長的聲音将他喚回現實。
“聖旨到!”
李澄明作勢要跪,卻被那太監笑吟吟的扶住了。
“王爺,你莫跪了。”太監把明亮亮的聖旨塞到李澄明的手中,渾濁老眼泛着精明的笑意,“陛下封了您做齊王呢。”
一行人神色不明,霍廉偷偷塞了一顆銀元寶給那太監,太監立馬便喜笑顏開。
“好端端的怎麽就封做了王爺?”
“聖心難測啊。”太監喜笑顏開,“魏國那邊的事情王爺您就不必擔心了,如今您是李國齊王,誰敢輕易辱了您?”
董珠緩緩向前,她對那太監點點頭,“這一路辛苦崔公公了,公公早些歇息吧。”
都是在宮裏頭混的人,崔公公早已活得跟人精一眼。董珠如今是東宮風頭正盛的寵妾,在東宮就連太子妃都要避其鋒芒。她一發話,崔公公立馬便極有眼力見的退了下去。
“如王爺所料一致。”董珠穿着粉紅色的衣裙,她人長得嬌俏,穿一身粉也不覺得突兀。
“自個都快死了,還想着坑你一把。”董珠冷笑一聲,“還真是好算計。”
霍廉雖事先不知封王一事但他此刻已猜的十之八九,于是他道:“這老皇帝是想讓他的三個兒子先全力扳倒你?”
“只要我一日不死,李國的皇位就有一絲隐患。”李澄明看向自己的手臂,紗布上滲了點點血跡。“我偏不如他意。”
“你受傷了”董珠驚呼一聲,她趕忙上前查探李澄明的傷勢,李澄明側過身子,“太子側妃,自重。”
這一聲“太子側妃”将董珠打回了現實,她勾了勾唇角,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王爺早些歇息吧。”董珠黯然轉身,唯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是咽下多少苦澀一步步走回去。
“給溫家的禮物準備好了嗎?”李澄明坐在書桌前翻看着飛鴿傳來的魏國近況。
霍廉癱在椅子上,今日一天他已是累極,搭着眼皮回答着李澄明的話,“一切都部署好了。”
“不過通關玉碟不都是溫家那位二姑娘給你偷來的嗎?”霍廉一把從椅子上談彈起來,他面露不解,“咱們辛辛苦苦部署溫家勾結長信王來使魏國內亂,你幹嘛把證據都還給溫景容啊?”
李澄明認真地翻看魏長寧在魏國的一切近況,聽見霍廉的疑惑,他雲淡風輕的答道:“你覺得一個小姑娘有本事偷到堂堂丞相的通關玉碟嗎”
“你的意思是這是溫景容有意為之?”
李澄明輕輕嗯了一聲,“我答應幫他替溫又菱報仇,再說在魏國他也視我為知己。我雖對他心懷黑暗,但還是不願将他白白扯入黑暗之中。”
那日帶溫景容去見魏曜本就存了讓他們兩虎相争的心思,就算不成,也能抓住溫家的把柄。溫景容為了溫家基業,也一定會對他言聽計從。
只是當他看見溫景容義無反顧上了他的馬車,見過魏曜後又對他的一番說辭深信不疑,李澄明不禁有些動搖了。
“李澄明,你該生活在光明裏頭。”
那時候腦海裏驀然出現了魏長寧這句話,那是他成為魏子明後殺死第一個人開始,那時候魏長寧的眼神他永遠記得。
他怕得了魏長寧的憎惡,便再也未曾在她面前殺過無辜的人。
那時候魏長寧估計認為他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奴仆吧。她自己從小生活在皇宮的陰暗裏,便總想把他拉出來。
可惜了,他李澄明至始至終都是在黑暗的泥沼中掙紮。
他只是,後背遮住了黑暗,用拼聚起來的光努力地靠近魏長寧罷了。
“也罷,到時候利用溫家挑了段家倒也不錯。”霍廉用手撐着腦袋昏昏欲睡,他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不說了,我回去睡覺了。”
霍廉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
“明日你跟袅袅姑娘一同回去。”
“什麽?”瞌睡蟲一下子被吓跑,霍廉大步走回去。他一臉吃驚,“我跟着她回京城?”
“你去南山關。”李澄明攤開南山關布防圖,“魏曜在那我總是不太放心,你去保護阿寧。”
魏長寧一個人領兵是他如何都沒有算到的,更無法理解的是魏子淵那一幹人居然也都同意了。那魏曜是多奸詐人物,魏長寧區區五萬大軍如何應付?
“我不去。”霍廉席地而坐,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想和袅袅姑娘相伴出游呢。”李澄明提筆寫字,漫不經心的對霍廉說道。他對霍廉再了解不過,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李澄明最清楚。
打從霍廉看袅袅第一個眼神開始,李澄明就知道霍廉這家夥絕對是一頭栽進去了。
“喏,順便把這個帶給阿寧。”
“這什麽啊?”霍廉抖落開來,他咦了一聲,“你自己這兒一堆事情沒解決,還去給人家寫破兵之法。”霍廉嫌棄不已,随意的把紙折了起來就塞進衣襟裏。
等他趕過去,還不知道南山關的戰役結束了沒有。
而另一邊董珠心神難定,連屋裏頭燃着的安神香都定不了她的心。
“主子,那張賜婚的聖旨您為何瞞而不報啊。”小翠有些害怕,要知道那可是聖旨啊。瞞而不報,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蓋着印章的聖旨被董珠随意的擱置在一側,她心煩意亂的摘下耳墜。殺頭大罪她豈能不知,只是讓她親口去念這封聖旨,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明日讓崔公公去念吧。”董珠心裏窩火,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角。
木制桌角頃刻間便搖搖晃晃,晃下的木屑落在衣裳上,董珠嫌棄地捂住口鼻,沒好氣的說:“明日早些回去吧。”
“主子是該早些回去,平白叫那些新來的姬妾得了寵。”
太子好色,人盡皆知。東宮裏頭塞滿了各地搜刮來得美女歌姬,就連太子妃也無可奈何。
董珠本來就對這耽于美色的太子沒有好感,若不是為了李澄明的大業,她怎麽會委身進東宮做一小小妾室?
“小崔,我好像做錯了。”
“我以為對他有幫助他便能記得我的好,可是我好像走錯了,我好像再也沒有機會了。”
正逢小崔端了避子湯進來,她以為董珠是為自己擅自避孕而心煩,便開解她,“主子哪裏有錯,太子妃無子,若是主子擅自有孕定然會使太子和周家生了嫌隙。主子這都是為太子好,太子殿下日後就算知曉也會感激主子的。”
無人知曉她的苦楚。董珠搖搖頭,将苦澀重新咽到肚子裏。
她的手碰上放涼的避子湯毫不猶豫一飲而盡,委身于太子她已經十足惡心,若是再懷上他的孩子,那她此生怕是一絲希望也無。
賜江氏女給李澄明?董珠冷哼一聲,太子打的倒是好算盤。別人都恨不得将齊王殺之而後快,太子卻反其道而行之,率先給這位齊王抛出了橄榄枝。
畢竟李澄明如今幾分虛實無人可知,不如先拉到自己陣營裏來。
“二皇子那兒怎麽樣了?”
小崔附身上前低語,“人手都布置下去了,應該不會活着回來。”
“您為太子做了許多,為何都不告訴他。”
董珠含了一抹苦澀笑意,她阖目輕輕道:“有些事情不願和他說,總是怕壞了我在他心裏的形象。”
只是哪裏有形象可言呢她和李澄明的起始便是無盡的陰謀。在魏國他們互相試探,在李國,他們充其量不過就是合作關系。她要她的榮華富貴,他只管他的帝國偉業。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董珠叫小崔先下去了,她不願意再看見這個丫鬟。這個丫鬟總是天真地認為她對那太子一往情深,實際上只有她自己心裏頭清楚。
她歇了片刻便立馬又起身,如今四下無人剛好方便她将這些日子從東宮偷看來的情報眷寫下來。東宮裏頭耳目極多,她每每傳一封密信都極為不容易。如今李澄明也回了李國,他們日後行事就更方便了些。
他能回來董珠心裏頭說不出的高興,只是想起那道賜婚聖旨,不免心中又滿是傷感。
想來想去還是又喚小崔進來,“趕明兒帶江家小姐來給我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