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七公主以及劉雅君的驚呼,沈衡拼盡了全力撲上前去,卻還是差了一步之遙。
眼看着那只隆起的腹部就要摔在地上,耳邊卻是傳來一道急速的風聲。
漂亮的淡紫色裙擺在半空劃過一席漂亮的弧度,就在張挽君即将倒地的一瞬穩穩接住了她。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住了,吶吶的看着那個突然出現的清冷女子。
她抱着張挽君,精致的眉眼微挑,十分不解的說了五個字。
“在這作死呢?”
反應過來的蘇月華和劉雅君在看清女子的樣貌之後,連忙跪倒在地,張挽君更是吓的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那一身淡紫長裙的優雅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
張挽君哆嗦了下唇角,倒是有心擠出幾滴眼淚出來裝可憐。
奈何偉大的皇後娘娘根本沒有要看的意思,扶穩她之後便沒什麽耐性的松了手。
一旁的劉千金見狀,瞅準了機會一般,火急火燎的指着沈衡道。
“皇後娘娘明鑒,沈衡方才居然推倒林夫人,妄圖殺掉她腹中嬰孩,實在令人心寒。請皇後娘娘為挽君做主,還她一個公道。”
“兒臣也可以作證,是沈衡推的張挽君。堂堂一名官家小姐竟然這般心狠手辣,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過。”
“奴婢等也能證明。”
都說樹倒衆人推,沈衡這顆大樹本來就沒什麽根莖,她們推起來,也是分外輕松。
意圖謀害他人子嗣,這罪名真的足夠份量了。
看着跪了一地的“證人”,沈大小姐第一次開始深思,自己的人品怎生差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沒打過幾次照面的七公主和初次見面的丫鬟都這般嫌惡她。
衆口铄金,她百口莫辯。
皇後娘娘卻出乎意料的壓根沒當回事。
“你們要證明什麽?她自己沒有站穩,跟沈衡有什麽關系?”
她雖沒有看見當時的情形,但接住那個女人的時候,分明能感覺到她在下意識的将身子側到右面。
那個地方的石子最少,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推倒的人,怎麽可能會預先知道摔倒的方向?這點小計量也拿到臺面上來折騰,在宮裏都不夠看的。
這話若是沈衡說的,就是再三辯解也難敵悠悠衆口,但偏生這話是皇後娘娘說的,一時讓衆人都沒敢還口。
張挽君面色一僵,卻十分聰明的選擇了三緘其口,只是唯唯諾諾的偷看了七公主一眼。
場面一時冷凝,皇後娘娘也不在意,徑自踱着步子走到沈衡身前面無表情的道。
“我宮裏養了一只紅眼雪貂,你要不要去看看?”
紅眼,雪貂?
這話題跳脫的,也未免太不在三界之外了吧。
沈大小姐近乎呆傻的看着她。
“您說的是,白聖喧嗎?”
那個蘇月錦連名帶姓提起過的,不太好喂的寵物?
皇後娘娘面上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只是眼神中莫名多了些許莫名的情緒。
貌似是,得意?
“就是它。我帶你去看看,它長得挺好看的。”
她養兒子養的确實不怎麽樣,但這只雪貂倒是養的不錯。
沈衡艱難的清了清喉嚨。
“現下,就去嗎?”
您好歹也回頭看看那幾個快要口吐白沫的少女們吧?
“不然呢?”她挑眉。
不過事實證明,皇後娘娘還是有些眼力見的,因為她老人家在擡腳之前還是很鄭重的對她們說了一句。
“我要起駕了,你們該吃飯的吃飯去吧。”
面上是很日理萬機的忙碌,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位娘娘從來不幹什麽正經事的。
張挽君聞言默默擡起帕子拭淚,委屈至極的樣子。
一旁的七公主看得實在不忍,不甘心的蹭着膝蓋骨又挪了幾步。
“可是母後,兒臣方才真的看見沈衡用手推了張挽君,您這樣。。。”她不敢說徇私,但也不想就這麽放過了沈衡。
每一個現任都會自動将前任想象成假想敵,沈大小姐跪着也中槍,深深意識到自己日後還是少出門的好。
皇後娘娘卻是理了下裙擺,直接丢了句。
“看見的也不一定是對的。眼神不好的時候,便多用心琢磨琢磨,年紀輕輕的,怎地這樣沒腦子。”
然後也不再看對方的神色,直接拉着沈衡坐上鳳駕進宮去了。
這話說的其實別有深意,只可惜蘇月華不能明白那話裏的意思。張挽君卻攥緊了手中的羅帕,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大小姐沒進過宮,除卻吃過幾回她爹帶回來的禦膳,從來沒有在宮裏頭走動過。
坐在那張諾大的鳳鸾裏,她突然能夠理解,宮裏的人為什麽出行都要擺這樣大的排場了。
因為從“進門”到“回屋”的這條路,真的不是一般的遠。
皇後娘娘盤腿坐在金黃色的軟墊上,滿大方的拿出一本話本子給她。
“看完了就到了,打發時間吧。”
她低頭瞧了瞧那厚度,默不作聲的接了過來。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一路上倒是各自讀的滿惬意的。
進入月華門的路上,皇後娘娘突然很認真的問她。
“我剛才就那麽走了,是不是太不給蘇月華面子了?”
就算不是自己親生的,好像也得做點表面功夫。
沈衡額角抽啊抽的,真的很想說一句。
您反應的是不是太慢了點。七公主都遠的就剩下一個黑點了,您還打算翻過去給個面子不成?
但嘴上也只得僵硬無比的回了句:“臣女愚鈍,也,不太懂這些。”
皇後娘娘眨巴着眼睛又想了一會。
“不過蘇月華的娘昨日剛從我那兒順了幾樣瓷器,我不待見她女兒,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沈衡仰臉看天,覺得蘇千歲會成長成現在這不靠譜的樣子,皇後娘娘實在功不可沒。
鳳眠宮比想象的還要華貴,其間雕梁畫棟自不必言表。只是穿過幾個回廊時候,真正的主殿便越發顯露出這個殿宇最真實的樣子來了。
雜草叢生,茂林密葉,遮蓋在所有奢華之下的碧翠,是同蘇千歲如出一轍的獨特品味。
只不過皇後娘娘更勝一籌,因為她連雜草都沒有讓人落葉都不讓人清理。
兩人走在厚密的落葉之上,當真有種如踏雲端的飄渺之感。
白聖喧出場的時候,十分奪人眼球。雪白的一團,“咯咯”大笑着從屋檐上俯沖下來的,像是晴空之下劃過的一條閃電。
只是這電着實寬了一點,所以說是一大團浮雲砸到地上也沒什麽不可。
沈衡以前沒接觸過這類動物,更沒想到它會發出同人一樣的笑聲。但見那一團雪白撒歡似的在皇後娘娘腳邊蹭來蹭去,紅色的眼睛瑪瑙一般,也覺得分外新奇。
皇後娘娘看上去心情不錯,好像是想将它抱起來摸一摸,只是剛抱起一半便因為太重又不得不扔回了地上。
四周騰起一陣灰煙,白聖喧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發出“呀呀”的不滿。
耍賴一般的用爪子将地上的雜草都扒拉到娘娘腳邊,堆啊堆的,像是要埋起來的樣子。
沈衡看得有趣,不由說了句:“這個阿白胖胖的,看上去真可愛。”
她是有心贊許,只是皇後娘娘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白聖暄,不喜歡別人叫它阿白。”
它能聽得懂人話?
沈衡奇怪的歪頭。
“叫了,會怎樣?”
話剛落,她便被一團瞬間炸起的絨毛襲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