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溫泉
這是入冬以來,宋晏儲秀鮮少的一次未同蕭淮宿在一起。
先不說蕭淮自己落荒而逃,就是他沒走,宋晏儲在知道了他的心思後也不可能再如以往一般若無其事地同塌而眠。
宋晏儲有自己的底線,若是以往的時候,兩個男人同寝也不算什麽,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君臣友人抵足而眠的例子。可蕭淮不一樣,在明知蕭淮抱着什麽樣的想法而宋晏儲又不想回應他的想法時,宋晏儲就不會在做出這等暧昧不明的事,空給旁人留念想。
可是如此一來,冬日的寒氣尚未完全散去,宋晏儲昨夜又是那般作态,陳玉就算再三祈禱,翌日還是不可避免的發了熱。
陳玉無奈嘆了一聲,好在他心中早有準備,忙打起精神讓下人去準備一應事宜。不過片刻,太醫就匆忙趕來,探過宋晏儲的脈後,徑直将陳玉劈頭蓋臉了罵一頓。
太子往年冬日多少也要病上個兩三回,太醫院的太醫早已習慣。如今太子離京兩年後回來,他們本已做好了準備,誰曾想除了回京之初病了那兩場,整個冬日下來宋晏儲不說身子康健,最起碼也不像是以往那般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太醫們自然心喜,還當是江南風水好,太子在那邊休養兩年,身子也好了許多。
結果正是要破冬立春的時候,再堅持上幾日就熬過了冬日,誰曾想太子趕在這個時候生了病?又聽陳玉支支吾吾地說昨日之事,老太醫更是氣得不能過,仗着自己字資歷老,罵得陳玉也只能連連苦笑,連忙讓人去抓藥。
好在宋晏儲只是染了風寒,再加上可能真的是在江南休養的那兩年有了成效,在東宮一應下人心驚膽戰的伺候之下,熱度很快就退了下去。當日晚上又有人在守着,見他沒有病情反複的跡象,東宮兼太醫院的諸位才算稍稍松了口氣。
皇宮任何事都逃不開皇帝的耳朵,太子發熱一事皇帝也有關注。劉大伴笑着送來好消息,說是東宮已無大礙,皇帝禦筆輕敲龍案,沉吟片刻,看了眼外面:“民間來說,如今都快八九了吧。”
劉大伴永遠都是在呵呵地笑着:“今兒正月十九,正好是八九。”
“都說八九雁來,朕看着外面還是那麽冷的天,哪有絲毫暖意。”莫說雁來,便是出門還得特意披上一件厚實的衣裳,天冷得緊。
“今年的春來得晚些。”劉大伴笑着道。
皇帝端了杯茶撚了撚杯壁,神色深沉:“就怕它等到春闱還沒來。”
若是到春闱的時候天氣還是這般嚴寒,對那些學子來說只怕不是什麽好事、
劉大伴笑着安慰道:“京城的天兒向來變得快,這還有半月餘呢,陛下不必太過憂心。”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又提起朱筆繼續在奏折上批閱,邊道:“太子的身子并無大礙了?”
劉大伴道:“并無大礙。”
皇帝輕輕嘆了一聲:“天氣這般冷,太子只怕也是吃不消,這才病了一場。”
劉大伴善解人意開口:“京城的确是冷了些。”他看着皇帝,笑着察言觀色,十分小心開口:“京畿的莊子倒是有一個溫泉行宮,這個時候去享用,倒是正好。”
皇帝聞言眉目舒展,眸中也浸上了些許笑意:“你說得有理。”
劉大伴臉上笑眯眯的。
皇帝靠坐在龍椅上,一手撫着拇指上玉版紙,龍目輕阖,片刻後緩緩開口:“那就宣朕旨意,讓禮部等人做好準備。”
劉大伴立刻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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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身子剛好沒多久,皇帝就下了旨。于三日後前往京畿溫泉別莊行宮,太子及諸位朝中大臣随行,丞相則留守京城。
——這倒不是不信任,反而是皇帝太過信任他了,讓其餘臣子一時看得眼紅不已。
東宮這邊是劉大伴親自來通告,宋晏儲微微打了個哈欠,看着笑意盈盈的劉大伴,聲音還帶着些鼻音:“溫泉行宮?父皇怎地忽地想去要去那個地方了?”
劉懷銀答道:“陛下說近日天氣寒涼,殿下身子剛好,也該去泡泡溫泉對殿下身子也有好處。”
宋晏儲又問,乍一眼望去,父子倆的神情竟是如出一轍:“可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劉懷銀神态自若:“等到二月初,春闱開始之際,陛下便會回來。”
宋晏儲心中了然,輕輕笑了一聲。
如今雖說冷,可比起嚴冬卻已然好了許多。皇帝卻偏要在這個時候離京,又是選在春闱開始半月之前,這其中的時間是給誰留的,再明顯不過。
宋晏儲懶散道:“勞劉大伴前來通傳,孤知曉了。”
劉懷銀聞言,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皇帝的聖旨下的突如其來,陳玉事先并無準備,在得到宋晏儲的準話之後,這才同清汝一起準備行途時要用的東西。
雖說只有短短一日的功夫,但路途不易,他們家殿下又尊貴,自然不能有絲毫懈怠。
“殿下是要去行宮?”近幾日蕭淮除了在西山,剩下的時間無時無刻不是黏在宋晏儲身邊,哪怕他什麽都沒做,可宋晏儲只感受着身後灼灼的目光,都忍不住分心。
宋晏儲點頭。
蕭淮一時低頭沉默不已。
宋晏儲忍不住問出口:“在想什麽?”
蕭淮揉了揉腦袋,頗為無奈地嘆道:“在想明日怕是不能回來這麽早了。”
“嗯?”宋晏儲挑了挑眉。
蕭淮道:“總得把西山的事清先處理完。”
宋晏儲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頓時忍不住笑了:“蕭淮,孤有說要帶你去行宮嗎?”
蕭淮動作一頓,長長的睫毛懶洋洋地擡起,說話間帶着些漫不經心的笑意:“那殿下想帶誰?”他嘴角扯了扯:“阮大娘子?”
宋晏儲當真點頭:“她自然要帶上。”不僅是她,阮家一家,都要帶上。
蕭淮本就介意她同阮明姝那頗為親近的關系,此刻聽她堂而皇之地承認,眸光更是暗沉了幾分。
“殿下——”蕭淮面色不變,甚至隐隐帶着些笑意。他似是想到了什麽,語調悠閑,像是一把小刷子,漫不經心地就帶起了些許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