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3)
中有‘宸’?只怕此人近來有劫……”
話到此足矣。我知道後宮裏無人名中有“宸”,只有我本名晏芷宸。
當日下午,林晉進來垂眸禀說:“陛下說了,讓靜妃娘娘近來少到晳妍宮走動,晨省也不必去了。”
我輕一笑:“你給欽天監備份厚禮送去,就說是本宮多謝了。”
先前就有不祥的傳言,如今又沖撞了皇裔,我倒要看看靜妃還能不能風光得起來:“帝太後不是要給她協理六宮之權麽?依本宮看,她還是好好歇歇吧,就她這命格,說不準還要惹什麽事。”
紅藥垂眸為我換了新的花茶,隐隐笑道:“那娘娘是想被她沖撞得多不适幾日呢?還是見不着她身子便好了呢?”
我一哂,略作思忖,悠悠嘆道:“便好了吧,若不然,陛下又要擔心。”
我與帝太後到底是有隔閡的,但我越想越覺得,那日大長公主所言我确實該聽。人生在世,就算有仇要報,也不能時時被仇恨困擾着,反倒忽略了待自己好的人。如是那樣,待得有一天老了,細思起這一輩子,大概真的會後悔到痛不欲生。
是以一連數日,我晨省昏定時不曾在琳儀夫人的月薇宮見過靜妃,她亦不再假作親密地來陪我。如此甚好,每每她來,我都深感她笑裏藏刀,我自己應付起來亦是,實在頗是勞累。
但到底是同在宮中,碰面還是在所難免的。從成舒殿回晳妍宮的路上,我碰到她,仍是如常地親昵笑道:“靜妃姐姐安。”
“晏昭訓。”她亦是一笑,“昭訓這又是剛從成舒殿出來?”
我道“是”,她便笑說:“昭訓有着孕還是不要這般勞累為好。陛下如此在意這孩子,昭訓就該好好安胎。”
“不勞姐姐操心。”我輕輕一哂,“太醫說了,臣妾胎像穩固。若是沒旁的沖撞,臣妾想來是能平安生下這孩子的。再說,臣妾若是不時時往成熟殿去,陛下便要來晳妍宮看臣妾,一往一返也需不少時間,耽誤了國事,臣妾可吃罪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看到肅悅大長公主提到雲清皇後什麽的,看過《鎖香樓》裏踏青游那個故事的菇涼們會不會有點感慨……【遠目】阿簫那天自己看了一遍然後就覺得當時自己腦洞開得真大……
順便提一句……阿簫的上一篇文《燕紀·鎖香樓》是半價開V的啊!!!姑娘們你們訂閱記得選半價啊!偶爾看到有菇涼全價訂閱阿簫就很糾結……又沒有退費選項……又不能給讀者砸霸王票……
215
初冬,荷莳宮漣儀殿。
剛入殿的女子徑直走向卧房,狠然揮手打開擋在面前的珠簾,珠簾一陣撞擊好生響動了一會兒。宮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待她落座後緩了須臾,才有随她一同回來的宮娥上前小心翼翼道:“娘娘別氣了。如今她得着寵,且由着她風光去,日後總有她吃虧的時候。”
“她吃虧的時候?”她目光淩厲地從那宮娥面上劃過,“你瞧着她還會失寵麽?本宮入宮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陛下這麽寵過誰,就是昔年的瑤妃也比不得。待她這個孩子生下來,非得一步登到本宮頭上去不可。”
“她再好,也扛不住來年新家人子入宮。”那宮娥抿嘴輕一笑,“那些個年輕貌美的新宮嫔一進來,任她如今怎樣的寵冠六宮,也比不得。”
她強自沉了口氣,試圖說服自己照宮娥所言去想,勸着自己說她确是得意不了多時了。可過了許久,她卻是頹然一嘆:“不是那樣。她在陛下心裏從來就不一樣,從前陛下還雨露均沾着,如今也不知是找了什麽魔專寵她一人。只怕新家人子入宮也奈何不得她,你想想看,她回宮的時候,新一批宮嫔剛進宮沒幾個月,其中多少人都還沒怎麽面過聖呢,還不是一舉讓她奪了風頭?”她說着再度嘆息,“就算不說這些,她如今有着身孕,陛下還愣是不召幸宮嫔了。這麽多年,你見過陛下為誰如此?”
那宮女啞了言,靜默着無可作答。須臾,才又輕輕道:“那……娘娘要如何?眼見着皇長子是到不了娘娘身邊的,三殿下又還小,且還不敵皇次子在陛下跟前得臉。”
她猛地一擊案幾,恨意森然:“偏得她占盡風光,皇次子不過是讓她帶了幾年,陛下也偏寵着……立後的事上姑母竟也不向着本宮,那天我去探口風,姑母的意思就是陛下想立誰她都不管了,這樣下去,豈不非讓她坐到那後位上、讓本宮對她見禮?”
一時安寂無聲。片刻後,她輕聲一笑:“罷了,見見那一位吧。”
宮娥一怔,随即訝異道:“娘娘……那一位可是……您信得過?”
“就為她是,本宮才信得過。這麽多年,半點不曾瞧出來,她藏得夠深。”她冷涔涔笑着,“和婉然當年一樣,本宮和她各取所需罷了。只不過她所需的和本宮所需的,都得先讓這位昭訓娘娘讓道,沒什麽不能聯手的。”
那宮娥猶是愣了一瞬,欠身肅然應道:“諾,那奴婢去知會一聲。”
是以九重宮闕的另一邊,一宮妃面容沉靜地聽完宮娥的話,颌首淡泊道:“知道了。代本宮多謝靜妃娘娘。”
待那宮娥退出去後,身旁的宮女即上了前,猶疑不定地問她:“娘娘……您真的要……”
她凝望着前方,輕且篤定地一點頭:“是。”
“可是昭訓娘娘對您……”
她側眸看過去,那宮女話語滞住,她覆下羽睫,輕然笑道:“有她在,本宮就注定什麽都沒有,是她逼得本宮趕盡殺絕。”
必是,晳妍宮裏,晏然驀地感到一股莫名的驚意襲來,帶着些許乏力。她走近寝殿,問了雲溪一句:“阿眉呢?”
雲溪回道:“帝姬今晚怕是要歇在成舒殿了。”
“這丫頭。”晏然苦一笑,語中是責怪目中卻全是寵溺,“陛下還要早朝,若是睡不好要誤大事的。以後別讓她這麽晚去玩,囑咐禦前的宮人早些把她送回來。”
雲溪銜笑一福:“諾。”又說,“帝姬現在和陛下可親了。奴婢聽禦前的人說,還沒見過陛下這般寵過哪個孩子,唯獨對帝姬要什麽應什麽。”
晏然嗤聲一笑:“非寵壞了不可。”
雲溪搖頭笑說:“才不會呢,帝姬懂事。”
這幾個月來,她總是過得很舒心。雖然在宮裏少不得小心謹慎,也許疏忽一步就可能釀成大禍,但她還是開心的時候居多。有的時候甚至想,不如就放下仇恨、不跟靜妃計較了吧……
可她也知道,她能放過靜妃,靜妃卻斷不會放過她。
她思量着,手撫上小腹,這裏面孕育着她的另一個孩子。她并不是很在意是男孩還是女孩,孩子的父親同樣不在意。
他說:“若是個男孩自然好,兒女雙全;如是個女兒,朕又多了個可以無所顧忌地去寵的孩子。”
幾個月來,他們聊過許多關于孩子的事情。比如名字、比如滿月禮……好像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先想到了才好。以至于有一次她笑而一嘆:“這麽多事都提前想好了,卻也不能早一刻把他生下來。”
他笑問她:“你急什麽?不是說怕疼麽?”
“臣妾都胖了……”她低着頭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說,“就沒這麽胖過,懷阿眉的時候也都小心着呢,偏陛下天天逼着臣妾吃東西。”
他挑眉淡睨着她,腹诽說:說得好像你自己不犯饞一樣……
長寧宮。
邱尚宮親手為帝太後奉了茶,柔婕妤蘇氏在旁微笑說:“還是尚宮沏得茶好。臣妾的茶藝空是看個好看,品起來卻一般了。”
“你那是沒喝過晏昭訓沏的茶。”帝太後抿笑道,“茶藝做得漂亮,味道亦是上佳。那些年在禦前,她和如今的關內侯夫人可沒少練着這些。”
柔婕妤聽得一愣。自不是因為剛知道晏昭訓也沏得一手好茶,而是因為這麽些日子了,委實頭一回聽到帝太後主動誇晏昭訓。縱是無關緊要的事,卻也說明她轉了心思。凝滞了一瞬,她才回過神,笑一欠身:“太後既這麽說了,臣妾改日定向昭訓姐姐讨教去,非得把手藝學來讓太後您滿意了不可。”
“你別去擾她。”帝太後哂笑着嗔道,“她懷着孩子呢,讓她好好安胎。等她生了、坐完了月子你再去求教也不遲。”
這當真是轉了心思了。 柔婕妤垂下眼簾盈盈一福:“諾。”禮罷她忽地想起一事,遂銜笑道,“臣妾差點忘了,方才靜妃娘娘送了點心來,說是太後喜歡的。”說着便招呼宮人奉上,帝太後淡瞟了那點心一眼,只問她:“她怎麽沒進來?”
柔婕妤知道帝太後的心思,颌首莞爾回道:“娘娘說皇三子最近有些風寒,她要回去照顧着。”
“染了風寒就傳太醫,要照顧也是宮人照顧。”帝太後長聲一嘆,“她這是怨哀家不幫着她登後位、不肯見哀家,是不是?”
柔婕妤默不敢答,與邱尚宮相視一望,後者忙陪笑道:“怎會?靜妃縱使想要後位,對您的孝心還是真的。您安心養病就是,莫要多想別的了。”
“罷了……”帝太後沉然,阖了眼道,“都退下吧,該歇息了。”
成舒殿。
本是看着手中走着蹙眉苦思着的帝王掃了眼坐在旁邊的安安靜靜的小姑娘,一笑:“阿眉,你去睡吧。”
賀蘭齊眉搖頭:“阿眉不困!”
“……”皇帝一陣無奈。她才剛三歲而已,竟能這麽有耐心地在這裏幹坐着等自己批折子,且還是勸也勸不走。
“梨娘。”他喚了一聲,旁邊的帝姬乳母一欠身:“陛下。”
“你帶阿眉回晳妍宮吧,這麽晚了,別熬壞了她。”
他話音未落,女兒就攀在了他胳膊上,極堅定地一句:“不去!”
“……”他挑了挑眉,淡問她說,“為何?難不成你惹你母妃生氣了?”
“沒有。”齊眉立刻搖頭,“不過阿眉想和母妃睡,又怕踢到母妃肚子裏的弟弟妹妹。所以……所以阿眉跟父皇睡好不好……”
居然是因為這個?
他忍不住笑了,放下折子擱下筆,一把将她抱起來:“行,父皇明天再看這些,先帶你睡覺去。”
他們身後的大監、乳母和一衆宮人幾乎僵住。
幔帳中,小小的齊眉縮在父親懷裏,細聲細氣地問他:“父皇,母妃懷的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
他一笑,反問她:“你母妃怎麽說?”
“母妃說她也不知道……”
“……那父皇更不知道。”他又問她,“那阿眉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嗯……”齊眉睜着一雙大眼睛認真想了想,“想要弟弟!”
他“哦”了一聲,卻是叮囑她:“可別跟你母妃說。”
“為什麽?”齊眉不解。他啞聲一笑:“不然她負擔太大……”
齊眉更加不解,追問說:“什麽叫‘負擔太大’?”
“就是……”他想了一想如何給她解釋,俄而道,“就是阿眉你跟她說你想要弟弟,但這事她自己并做不了主,又怕滿足不了你的願望,就會心情不好。”
“哦……”齊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阿眉什麽都不說,反正是弟弟還是妹妹阿眉都喜歡。”
他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嗯,父皇也都喜歡,所以別讓你母妃為這個心煩。”
“嗯!”齊眉幹脆地應了,閉上眼睛乖乖睡覺。皇帝端詳了她很久,怎麽看怎麽喜歡,苦笑着念叨了一句:“跟你母妃一個樣子,說聰明又時時犯傻,非得護好你們不可,決不能讓你母妃再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齊眉幹脆地應了,閉上眼睛乖乖睡覺。皇帝端詳了她很久,怎麽看怎麽喜歡,苦笑着念叨了一句:“跟你母妃一個樣子,說聰明又時時犯傻,非得護好你們不可,決不能讓你母妃再出事了。”
216
我發現,我在旁人面前,愈發地壓制不住對靜妃的恨意。但仍是小心地掩飾着不想讓旁人瞧出來,免得日後被人捉了話柄。
也不知宏晅閑來無事時是讀了哪門子醫書,近來對“孕中多思”這四個字頗是小心,除卻時常讓同在宮中的芷寒來陪我,召見芷容和怡然也愈發勤了。直弄得連我都不自在:“陛下時時讓她們進宮,臣妾不多思了,兄長和淩合郡王可要多思了。”
他讪讪地輕咳一聲,解釋道:“這不是……朕平日裏有政務要處理,也不好時時陪着你,怕你閑的沒事瞎琢磨……”
“嘁。”我白他一眼,“臣妾是那般愛胡思亂想的人麽?”
他眯着眼瞧我:“不是麽?”
“……”我仔細思量了一瞬,似乎是的。卻是又想了一想,抿笑道,“從前是,現在不會了。如今每天都神清氣爽。”
他但笑不語,一副不信的樣子,我又道:“其實陛下何必舍近求遠,讓聆姐姐來陪一陪臣妾不就是了。”我全然一副不知欽天監之事的神色,他微微一滞,敷衍說:“靜妃她……進來身子也不爽,便不勞她了。”
我一訝:“那臣妾去看看她,反正臣妾胎穩得很,不怕走動。”
“……回來!”他拉住我,幹咳着板起臉,“你能不能聽朕的一次?別去找靜妃,你若實在不願讓芷容和怡然來回跑,就去見芷寒和順充華也好。靜妃……讓她好好歇着吧。”
正說着話,紅藥端着新鮮的水果進了殿來,聽得我們正說着靜妃,面色微一冷,垂眸輕輕道:“娘娘便聽陛下的吧,如是去見靜妃娘娘……說不準要出什麽事。”
“要你多嘴?”我一厲,她惶然地閉了口不敢再說。宏晅笑道:“你不必跟她發火,朕也是這個意思。”
我幽幽一嘆:“不是發火。臣妾和聆姐姐這麽多年的情分了,近些日子她都過得不順,如今身子又不爽,臣妾想去見見罷了,陛下還非得攔着。”
宏晅輕皺起眉,斟酌片刻,遂是嘆道:“告訴你實情便是了。欽天監說,她在星相上沖撞的不是朕,是你。朕怕你出什麽岔子,才不讓她見你。”
我愕住。紅藥在旁也是一愕:“靜妃娘娘沖撞娘娘?”
我便淡淡地橫了一眼過去,看得她微微一栗,躊躇了一瞬,驀地俯身一拜:“陛下……奴婢……奴婢方才說怕娘娘去見靜妃娘娘會出事,并非是因星相之事。”
“嗯,這事朕未同旁人說起過,你自不知道。”他說道,面上浮起些許疑色,“你可是有什麽別的事?”
“是……”紅藥怯怯一應,猶豫着道,“娘娘上次動了胎氣,奴婢覺得只怕是……是……”
聽她說得支支吾吾,我不耐地蹙了眉頭,低斥道:“是什麽?你想說什麽直言說了便是。”
她身子一顫,狠一咬牙,道:“只怕是靜妃娘娘有意要害娘娘……”
“什麽?”我聞之大驚,怔然望向宏晅,他倒是神色平靜如常,問紅藥說:“何出此言?”
紅藥低低伏着不敢擡頭,嗫嚅道:“那天……那天娘娘去了成舒殿,帝姬進來開了妝臺的抽屜,拿了那串靜妃送的小葉紫檀出來玩兒。後來不知怎的,扔在了前殿的香爐上……奴婢剛要收起來,雲溪姐姐正好進來,就斥了一句……說……說娘娘有着身孕,哪來的麝香味……”
她深深一拜,驚懼中帶了些許哭腔:“奴婢怕娘娘出事,又怕說了之後娘娘覺得奴婢污靜妃娘娘清白,就私自将那串珠子藏起來了,跟娘娘說是帝姬玩丢了……”
我錯愕失色,宏晅深吸了口氣,只問她說:“那珠子呢?”
“在奴婢房裏……”
宏晅微一凝神,思忖道:“連着物品往來的記錄一起拿給宮正司查查。”
“陛下。”我平靜下來,從容地微笑着看向他道,“聆姐姐不會害臣妾,陛下莫要把此事鬧大了,到時候說不清楚,就真是污了聆姐姐的清白。”言罷轉向紅藥,面上半分笑意也無地冷睇着她,森森道:“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麽?本宮和靜妃的關系不是旁人随口一句就能挑撥的。本宮知道你先前在荷莳宮受過委屈,帶你回來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若反來挑撥,無異于恩将仇報。”
紅藥直聽得一個激靈,連忙拜道:“娘娘……奴婢不敢。娘娘若是不信,奴婢現在去取那小葉紫檀珠來,娘娘找人看一看是不是靜妃娘娘送的那串、裏面是否有麝香便知奴婢是否胡說了。”
她如此一說我便不好再一味地怪她,冷着臉許她去取,猶自強笑着向宏晅道:“聆姐姐不會的……”
片刻工夫後,紅藥取了那珠串回來,跪地奉與宏晅,我要拿過來看卻被他擋開,直接交予了鄭褚。
鄭褚湊到面前輕一聞,立刻神色大變。連詢問也來不及詢問便轉手給了身邊的小黃門:“快拿出去扔了,昭訓娘娘現在碰不得這個。”
宏晅立時面色鐵青。
“陛下……”我躊躇着開了口,他看過來,我颌首微笑道,“陛下聽臣妾一句勸,這事實在說不清楚。陛下您想想,那珠串放在臣妾妝臺的抽屜中,連阿眉都能随手拿來玩,這許多宮人若要動個手腳也不是做不到,怎能就這麽怪上聆姐姐?”
“可是……娘娘。”紅藥大着膽子又開了口,“但凡娘娘近前服侍的,都知道娘娘沒戴過那珠串,若有心害娘娘,找個娘娘常用的東西不就是了……可靜妃娘娘卻不知道娘娘是否會戴這串子……”
但見宏晅面色一冷,我厲斥紅藥道:“你今日話太多了,還不退下,再多嘴就讓宮正司去教你規矩。”
聽到宮正司,紅藥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地一叩首,起身告了退。宏晅沉默了良久,仍道:“朕還是叫宮正司去查查,若真是你身邊的人,更加留不得。”
“陛下!”我有些急地阻攔說,“要查臣妾身邊的人無妨,但陛下決不能查到聆姐姐那兒去。先前生産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聆姐姐本就過得不容易了。若再鬧出毒害皇裔的事,就算最後查明了不是她所為,于她亦是承受不得的傷害。這宮裏頭,流言是會壓死人的。再者……這樣的事鬧出來,帝太後如何還能安心養病?”
那天我費盡了口舌,終于說服了他。他重重一嘆離去。
紅藥回到殿裏,一改方才的忐忑,笑吟吟道:“奴婢做得還行麽?”
我啞一笑:“好得很。這是讨賞來了?虧不了你,前陣子新得的蜀錦,本宮瞧着顏色紋樣都不錯,留着給你帶出宮去做嫁衣吧。”
她歡歡喜喜地一福:“謝娘娘。”又不解道,“娘娘既然安排了這事,幹什麽又幫着靜妃說話?還不如讓陛下就此廢了她呢。”
“急什麽?”我輕一哂,“你當這點事真能廢了她麽?她不是秋才人也不是尹氏,她到底有帝太後護着。再說,這事确實不是她做的,順着查下去反倒脫幹淨了她的嫌疑,還不如就這麽截住,讓陛下對她存個疑,給以後鋪條路。”
其實我是很喜歡那串小葉紫檀的,上佳的質地,一股輕輕幽幽的香氣若有似無。那天我把它放進了盛着麝香油的盒子裏,緊緊封好了盒子。
一連放了月餘。
檀木忌水喜油,很快就吸飽了麝香油,那淡雅的檀香氣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問道,是孕婦的大忌。
這樣的東西,我當然不可能放回我的抽屜裏,阿眉也沒有機會拿到。紅藥把它小心地收了起來,直到今日。
就這麽一件件地積攢這些個小事吧,等有朝一日有了能一舉扳倒靜妃的大事,再一舉将這些悉數抖摟出來……
因為我要的不是她被廢位,我要她死。
我估摸着宏晅還是會暗裏查一查此事的。但只要不光明正大的查,很多事都做不了,比如搜宮、比如審她親近的宮人……那麽他對她的懷疑就始終會在,甚至一日多過一日。
阿眉往成舒殿跑得愈發勤快,時常賴在那兒睡着不回來。我對此無奈,宏晅卻總笑勸我說:“她喜歡就由着她吧,成舒殿又不是沒她能住的地方。”
可我仍是怕她在那兒太打攪他,便勸着芷寒也時常帶着元沂同去,如此讓元沂和阿眉玩去就是了,給他個清淨。
有一日芷寒前腳剛進殿,後腳林晉便禀說:“娘娘,侯夫人來了。”
芷寒笑道:“呀,倒是和嫂嫂撞個正着。”
怡然一壁笑着一壁走進來,對我說:“告訴姐姐個大喜事,讓姐姐高興高興。”
“什麽事?”我好奇地問她。怡然神秘兮兮地壓着聲道:“霍夫人又有孕了。”
“朵颀?”我心中大喜,真心地替她高興,怡然的話卻還沒說完,笑意不變地續上一句,“阿容也有孕了。”
我驚喜得張着嘴說不出話。少頃,便見芷寒抓着怡然的胳膊使勁搖着:“真的?真的?阿容有孕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驚喜得張着嘴說不出話。少頃,便見芷寒抓着怡然的胳膊使勁搖着:“真的?真的?阿容有孕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為了防止爪機黨看不到的最後一段】
謝謝刀刀媽的地雷~~~
下午三點第二更~~~今天阿簫有事要粗門……于是不知道能不能加更~加的話大概也就能多加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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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雜技團的臺柱子少女,卻穿越成了随軍營妓。
好巧不巧,穿越第一天就被大将軍包養。
大将軍表示:愛上一匹野馬,我家裏也有草原。
董小姐,你嫁我可好?
217
“剛确定的事。”怡然銜笑扣住她的手,“我半刻沒敢耽擱就進來告訴你們了。大長公主最高興了,當即就說設個宴慶賀。目下淩合郡王正在成舒殿求見,看能不能央陛下許姐姐和芷寒去參這個宴。”
大長公主想得周全,知道我們都寵這個小妹。但宮嫔出宮赴宴……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我一時面露難色,雖是不想掃了她的興,仍照實道:“怕是……去不成,一則不合規矩;二來……我也有着孕,陛下如今生怕我有個什麽閃失。”
怡然颌首一哂:“我知道,總歸是來跟姐姐說說這喜訊,即便去不成,改日也可召了阿容進來。宮裏的規矩阿容也清楚,她是斷不會為這個怪姐姐的。”
我與芷寒都是按捺不住的高興,苦苦思量着給她備份什麽禮慶賀才好。想了足足一盞茶的工夫,芷寒頹喪道:“好難好難!又真心想備個合适的禮,又不知這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我托腮伏在桌上,擡眼觑了觑她,打了個哈欠笑道:“這禮許是還能等等,我倒是希望即便咱們去不成,也讓大長公主帶着元沂和阿眉去。她本來就喜歡孩子,今日又是這樣的喜事,多兩個孩子也熱鬧不是?”
正說着,宏晅牽着阿眉的手走了進來,我們偏頭一看,連忙起身見禮。宏晅一扶我,含笑詢問:“今晚出宮走一趟?”
我一喜,故作不明地問他:“去哪兒?”
“姑母設宴,慶淩合王妃有孕。”他凝起笑意,悠悠道,“朕覺得你們兩個做姐姐的不去不合适,也該讓阿眉多去見見她這個姨母。”他說着低頭看了阿眉一眼,指了指她又笑續道,“她未婚夫也去。”
“……”阿桓,宏晅這是已然那他當女婿了。
是以這是以他的名義去參宴,我與芷寒只是随駕罷了,也就勉勉強強合了規矩。馬車上,阿眉倚着我、我倚着他,走了一會兒,他叫了阿眉一聲,阿眉擡起頭:“嗯?”
他拍了拍另一邊的位子:“你坐這邊來。”
“為什麽?”阿眉問,顯然懶得動。他睇了眼我的肚子,阿眉立即明了:“……諾!”遂是半點沒帶耽擱地移過去了。
是怕她壓到我。
我淡瞥他一眼:“臣妾哪有那麽嬌氣?”
回回他有類似的舉動,我都有類似的嘴硬。他瞟了我一眼:“嗯,你一點都不嬌氣,朕嬌氣行嗎?”
下了馬車,見郡王府門口早已是衆人等着接駕,齊齊拜倒問安。他道了聲“免禮”,行上前去一揖:“姑母。”
“大長公主。”我和芷寒皆一福,便聽得大長公主笑道:“來得齊全,多謝陛下肯給姑母這個面子。”說着便迎了我們進去,我遙遙看見芷容正在正廳門口張望着,一見我們進來便忙走了出來,喜滋滋一拜:“陛下大安。”
“快免了。”他伸手扶住芷容,打趣道,“你兩個姐姐都在,行這麽大的禮,若是出了事,豈不讓她們一起怪朕?”
芷容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朝我們一福:“長姐、二姐。”
大長公主讓我們先去芷容房裏坐,我環視四周,見房中陳設頗是溫馨。許多東西都是一雙一雙的擺在一起,可見她和淩合郡王相處融洽。芷容一邊給我們沏着花茶一邊笑道:“最喜歡這樣的熱鬧,滿是喜氣又不像宮裏頭那麽多規矩。上次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我及笄的時候,爹娘設了宴,來了不少賓客。”她說着微微一嘆,“日子過得真快,轉眼我竟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她将茶盞遞給我們,一哂道,“想想也真高興,不過……真怕發了福……”
我驀地臉上一紅,她愣了一瞬才察覺了,忙笑道:“我……我沒有說長姐的意思……”
“我知道……”我擡起頭,悲戚戚地道,“自知有孕後胖了許多,陛下還偏不承認,還非說什麽胖一點好從前太瘦……殊不知我平日裏對着那一幹身材曼妙的新宮嫔是怎樣的心情。”
姐妹相見自是相談甚歡。這一晚,宴席上有不少王公貴族,向芷容道完了賀,自也免不了向我道喜。
我們晏家的兩姐妹,委實占盡了風光。
如中秋的宮宴一樣,我仍是低酒未沾,宏晅和芷寒都有些醉意。回宮後,宮人服侍着他們各自回去,我亦坐上步辇,回晳妍宮歇息。
入殿卻見詩染、璃蕊與林晉皆在,個個都緊蹙着眉頭,與雲溪相視一望,她遂問道:“這是怎麽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娘娘……”四人一怔,連忙起身見禮,林晉有些焦灼道,“娘娘走後不久,荷莳宮那邊傳了紅藥去問話,到現在都沒回來。”
我心中倏然一緊。轉身疾步向外行去:“備轎,去荷莳宮。”
林晉沉穩應“諾”,我足下一頓又道:“想辦法讓陛下知道。”
靜妃……她如此是逼我翻臉了,也好,我也早已不想再同她這般做戲。呵,只是她不知道前陣子小葉紫檀的事,此時翻臉,她身上的嫌疑更大了。
一路疾行到荷莳宮,剛在宮門口落了轎就聽到裏面一聲聲慘叫傳來,聽上去已是喊得有些發啞了。
紅藥!
我陡然抽了口冷氣,雲溪扶住我,勸道:“若不然……娘娘還是莫要去了,奴婢去把人帶出來。”
“不。”我凝起笑容,擡眸鎮靜地望向漣儀殿在夜色中映出的明亮,“本宮和她的事,本宮是躲不開的。”
我平靜地走進正殿,視線根本不敢往下移半分,越過那縮在地上顫抖不已的身影直看向她,語聲清冷:“大晚上的,靜妃娘娘動得好大的刑。”
“晏昭訓,姍姍來遲啊。”她輕然笑着,站起身一步步踱過來,低頭睨了紅藥一眼腳步也未停下,“聽說昭訓和陛下出宮赴宴,必定勞累得緊。昭訓又有着身孕,何苦為個賤婢單跑一趟?”
“靜妃娘娘。”我只覺自己的每個字裏都透着森意,壓也壓不住,“不知臣妾晳妍宮的宮人怎麽得罪娘娘了?”
“你晳妍宮的宮人自是沒得罪本宮。”她微微笑着,側頭向後觑了一眼,“但她本是我荷莳宮的宮人。”
“呵……”我忍不住地冷笑,怒然又道,“娘娘,陛下在來此的路上。如今的局勢娘娘應該清楚,娘娘覺得,陛下會向着誰?”
“自是會向着你。”她笑意輕輕地又道,“不過,陛下若是知道你給帝太後下毒,就不一樣了。”
我一驚,沉下氣來只作不理,反正現在同她理論也是沒用的。淡瞥了紅藥一眼,心裏即是一陣搐痛,遂向雲溪道:“送她回去歇着。”
“慢着。”靜妃清幽道,“昭訓急什麽?等不及陛下了麽?”
幾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聽到外面一聲“陛下駕到”。我不再理會靜妃,轉過身去見禮,宏晅一扶我:“免了。”繼而往殿中一看,神色中閃過些許愕意,皺眉問道:“怎麽了?”又定睛看了一看紅藥,只問我說,“那不是你晳妍宮的人麽?”
“是……”我垂首一應,哽咽道,“陛下救她……”
“鄭褚。”他沉聲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