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當然不知,自己無意間的“狗□□”會被傳為佳話。她只知道回去以後,快要被各位官家夫人的請柬埋沒了。
看着地上用麻袋裝的一張張小紅紙,突然發現文武百官的家眷也真是不小的一個群體。這要是一人給上一兩銀子,她一個月的月錢就出來了。
于是乎,執筆寫信,感謝對方熱情邀請的同時,順便表達了自己身子不好無法外出的矛盾心情。
洋洋灑灑的一大篇,思量之間感覺頗有幾分大儒的文采。
依照沈衡的本意,這帖子回過去了,怎麽着也能收到幾樣回禮。她拿去換了銀子,正好給附近吃不上飯的孩子,順便再翻修一下破廟。
後宅之間相互走動是門學問,把握住火候,物盡其用才是正道。
然而有些時候,總是事與願違的。
帖子發出的第二天,沈大小姐就收到了堆積如山的回禮。但問題是,這些東西為什麽都是專為女人滋補的補品,而且還是熟了的!!
“紅米蟲草銀耳羹,紅糖雪蓮盅,烏雞鹿茸湯…小姐,您這是哪不舒服嗎?”
這都是藥膳啊,其中還不乏養胎的秘方和安胎之法。聽說上京名貴的藥材鋪子都被瘋搶了,更有甚者,連小孩滿月時的腕镯小鎖都開始着手購買了。
抱着湯盅的道道湊上前來擠眉弄眼的說。
“奴婢聽說,外頭的人都猜測您和王爺是奉子成婚的,莫不是真的?”
她緩緩支頭看向天外浮雲。
“或許是,真的吧。”
連她都快以為那是真的了。
無意間的腦洞大開,居然成就了坊間八卦事業的又一高峰,眼見着那些湯碗,她只能吐出六個大字。
“湯倒掉,碗拿去賣錢。”
她就不信了,憑她的聰明才智還修不了破廟的幾扇窗戶?
蘇月錦回來的時候,沈衡正窩在炕上數銀子,帶進屋內的冷風吹的她瑟縮了一下,擡手塞了只手爐在他手裏。
“冷不冷?”
他懶洋洋的靠在她身上。
“冷,你給我捂捂麽?”
他的手還是沒什麽溫度,終年清冷的體溫讓他習慣了這種寒冷。溫熱的小手将它攏在手心,輕輕搓揉着。
“怎麽還是這麽冷?身上的毒不是清幹淨了嗎?”
他歪在榻上沒說話,而是反問她。
“我見後院堆了好些東西,誰送來的?”
“還能有誰,左右不過是那些大人的家眷嘛。”
她答的吱吱唔唔,生怕他再問下去。
蘇千歲偏生不依,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送的都是些什麽?”
“就是一些平常的吃食,很…平常的那種。”
“很…平常嗎?”他學着她的樣子拉長了尾音。
“我怎麽聽說,是有人身子不爽利,這才有了這些東西。”
他聽說了?聽誰說的?
“今日王彥辰來找過我,頗為隐晦的表達了不易操勞過度的意思。”
他說着,含笑睨了她一眼。
沈衡瞪着一雙杏眼,整個臉頰都酡紅了。那個王彥辰是宮裏的禦醫,平日都是給皇上和娘娘診脈的。
他都知道了,豈非宮裏的那兩位。。。
“是她們理解的有失偏頗。”
她盡量淡然的坐定,默默塞了一把核桃在嘴巴裏。
因為這件事不光體現了她單薄的文字功底,還間接暴露了她的智商,還…咳咳…
蘇月錦好笑的看着面前粉嘟嘟的小臉,不由湊上前去蹭了蹭,寵溺道。
“藥方什麽的,留着吧,反正早晚都用的上。”
他想要個孩子,男女都好。
沈衡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覺得矜持這東西也沒多值錢,笑呵呵的回到。
“那就生嘛,生它十七八個的也熱鬧。”
樹影橫斜,春風陣陣,确實是一個孕育新生命的好時節。
可是沈大小姐忘了,孩子,只是一個結果,要孩子才是一個過程。
次日清晨之後,她便覺得她只要一個就夠了。
婚後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惬意,雖然不用侍奉公婆,但叫蘇千歲起來應卯卻成了比伺候公婆還要艱難的事情。
“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讓小混蛋按時上朝的。”
聖上的話言猶在耳。
沈大小姐扒拉着手上三只純金如意的賄賂,真的覺得舉步維艱。
“蘇月錦…快點起來,再磨蹭下去真的遲了。”都整整半個時辰了,真沒見過這麽能賴的。
良久之後。
被子之上緩緩露出一個腦袋,慢條斯理的說。
“再歪一會兒吧。”
“不行。”
再歪下去就該散朝了。
“可是我生病了。”
沈衡咬牙。
“這個借口昨天你已經用過了。”
“那就是被子病了,我要留在床上照顧它,你要一起麽?”
你能說的再真誠一些嗎?
沈大小姐抽搐着嘴角,突然悟到了皇後娘娘那句:今後便麻煩你照顧他了。以及話尾處那句意味深長的“呵呵。”真正的含義。
只恨她明白的太遲了。
日子雖過的“張牙舞爪”,但不可否認,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王妃同王爺的感情很好。
一個下朝晚歸了點,另一個便會站在府前翹腳看着。被發現之後還不願意承認,裝作看花看水的樣子。
一個說出門買些東西,另一個必然會跟在身邊。不要仆從,不用伺候,回來的時候所有東西都被王爺拎在手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常聽人說:夫君是天,妻子是臣,尊卑有序才是倫常。但在端王府,這對夫妻就是平起平坐的。
漸漸的有人開始明白,原來“舉案”不一定非要齊眉,“相敬”也不一定要“如賓”,真正的生活就是點點滴滴的。偶爾張揚,偶爾放肆,不需一板一眼,才是愛情真正的樣子。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沈衡其實也有難念的時候,就比如皇家這一本。
自從她“得道”當上王妃之後,沾親帶故的“雞犬們”就開始摩拳擦掌,想着“升天”了。
三五不時送上拜帖,金銀玉器的亂送一氣是她們慣常的伎倆。這裏面除了朝臣家眷,還有一位她家的遠房親戚,更是打着曾經施恩于沈家的旗號,日日徘徊在門前。
沈小姐先時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律閉門謝客。可沒過多久便傳出沈王妃不屑與朝臣妻女交好,不理家中親信的罵名。
這話,旁人沒幾個膽子敢講。能傳的這麽有鼻子有眼的,不肖多想也能猜到,必是那位一直都未露面的七公主無疑了。
道道說:“小姐,咱們還将這事回了皇後娘娘吧。”
這才剛大婚不久就傳出這樣的名聲,總歸是不好聽的。
她低頭摸着袖口的團花。
“不打緊的事何必勞動她老人家,你去回事處跑一趟,将所有留了拜帖的夫人的名單都記下。”
“您打算揍她們?”這樣不太好吧?
沈衡捂着跳動的額角輕嘆。
“明日後院擺宴,我要宴請請衆位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