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91 章 薨(二合一)

第 91 章 薨(二合一)

第90章 薨(二合一)

字?

蕭淮頓了頓,旋即搖頭道:“并無。”

他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就家破人亡,父母縱是寵愛,也遠遠未到取字的年紀。這麽些年身邊大多是下屬也沒什麽長輩,自是沒人為他取過字。

宋晏儲握在手中的筆動了動,漫不經心地在面前雪白的宣紙上寫上了什麽,說道:“你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吧。”

蕭淮神思聚集在手中的話本上,只随意地點點頭。

過了個年,可不就是二十三了。

宋晏儲狀似無意,語氣悠悠道:“你統率西州十萬軍隊,無字總歸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她尚未說完,就聽蕭淮随意開口:“倒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宋晏儲提着筆的手一頓,雪白的宣紙上原本如流暢的墨跡也是一頓,最後凝滞成了一個突兀的黑點。

她慢慢擡眸看向蕭淮,蕭淮正捧着本話本看得津津有味,全然未覺此時是個什麽狀況。

取字本為方便他人稱呼,可蕭淮常年身處軍營,手掌十萬軍隊,身邊的人多為下屬,稱呼他多是将軍。身邊縱有交好的将士,也多是尋常百姓家出身,自然更加沒有取字這個說法。

蕭淮從軍多年,挑剔的毛病難以改變;可有些方面,卻也早已同軍中将士們所差無幾。

話本裏的劇情跌宕起伏,倒是極為難得的吸人眼球。蕭淮本是随意翻着打發時間,卻不想一拿起就放不下了,連宋晏儲方才的話所含何意都沒細細尋思。

宋晏儲目光慢慢落到那本書上,眸光微沉:“你在看什麽?”

“什麽?”蕭淮一時恍然,将腦袋從話本中抽出,一臉茫然的看向宋晏儲。

宋晏儲握着筆的手緊了緊,神色自然:“過來。”

蕭淮這才緩緩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他有些躊躇。

宋晏儲:“帶上那個話本。”

蕭淮腦子裏拼命回想方才宋晏儲說的話,可許是心思全沉浸在故事中,一時竟理不出什麽思緒來。

“咳。”他幹咳一聲:“不過鄉野話本,也……無甚好看的。”

宋晏儲擱下将筆放在玉托上,二者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啪”聲,聲音不大,卻是讓蕭淮心裏一抖。

“無妨,”宋晏儲慢慢垂眸,神色淡淡:“孤正好也乏了,閑來無事歇息片刻。”

蕭淮還想說什麽,可對上宋晏儲的漆黑的目光一時啞口無言。他慢慢往桌邊走去,捏着話本的手暗自緊了緊。

他在想這話本裏應該沒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吧……

蕭淮的動作慢之又慢,宋晏儲一手奪過,翻開來看了看,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看向蕭淮:“好看嗎?”

蕭淮嘴唇蠕動,片刻回答:“……不及殿下。”

宋晏儲嗤笑一聲,未聽他的花言巧語,徑直将書放在桌案一側。蕭淮巴巴看了半天,宋晏儲并無動作,只道:“沒事就去校場看看那些侍衛,好歹身上右衛率的頭銜還沒摘呢。”

蕭淮敏感的察覺到了宋晏儲不開心,可見她神色如常,一時也想不出是怎麽回事,又聽她明顯趕人的話語,心中雖不想去,可又靈機一動,轉身應是。

書房的門半開着,屬于春日的氣息已經悄然來臨。陳伴伴在門邊站着,目不斜視。卻見蕭淮半步跨出,并未離去,而是在他面前站定:

“陳伴伴。”

陳玉疑惑。

蕭淮湊近些許,摸了摸鼻子,神色頗有些不自然:“……你說,殿下剛剛,因何生氣?”

陳玉臉上一貫的笑僵了僵。

蕭淮十分真誠的看着他,陳玉心中暗罵,面上卻為難道:“這……奴才哪兒知道啊?”

蕭淮狐疑,陳玉無辜回望過去。

蕭淮只能無功離去。

陳玉看着他的背影,哪怕平時再重規矩,此時也不由翻了個白眼:

殿下怎麽就看上這麽個人?

·

夜間,銀輝遍地。蟄伏了一個冬日的蟲子也漸漸探出了觸角,隐隐約約的鳴叫聲在院內依稀可聞。

下午的話本正好卡在關鍵地方,蕭淮心心念念一天,無奈一來沒搞明白宋晏儲因何不悅,二來話本更是沒要回來。

此時躺在床上,雙眼圓睜,心中仍舊難以平靜。心想,明日不管怎麽說,一定要把那話本看完。

月上柳梢頭,襯着柳梢的影子,映在青石板的地上,清瑟如水。

……

翌日一早,宋晏儲用過早膳在書房,本不過是習慣性地處理每日事務,卻不想不過片刻,蕭淮竟也走了進來。

宋晏儲難掩驚詫,原因無他,蕭淮素來是個愛賴床的,只要無需去西山,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輕易起來,今日這般早,當真是奇了大怪。

宋晏儲心有懷疑,哪怕蕭淮說的話再漂亮也不相信。果不其然,只見蕭淮目光不住游移在書案角落上,宋晏儲輕輕一瞥,果然見着昨日被她放在那裏的話本。

宋晏儲眉宇不由又沉了沉,心下不愉,卻又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同他計較什麽?

宋晏儲眉心緊鎖,最終一手将書甩到蕭淮懷中。

桌案角落沒有話本的遮蓋,下面的宣紙上的字再也擋不住,兩個墨色大字就這麽呈現在視線內。

蕭淮本想說什麽,目光所及那張白紙下意識看去,在看清紙上的字後頓時一愣,随即大怒:

“渡之是誰?”

宋晏儲握筆的手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淮又被趕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蕭淮抱着話本,一臉無措。

陳玉再也忍不住,嘆息般的開口:“爺啊,您可長點心吧。”

“殿下賜字,那于常人而言,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殊榮。”

蕭淮如遭雷劈。

他看了眼懷中的話本,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黑成了鍋底。

什麽玩意兒!

·

蕭淮再後悔都已經晚了,近來嚴尚自江南回京,宋晏儲更是沒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此前由大理寺主查,刑部輔助,已經揪出了一大批官員。最後雖然大理寺未禀明,但不少人已經猜到此事後面怕是有皇室中人參與。

朝臣腦子轉得極快,當年聖上登基是一件不可言說事。當年帝名下衆多的皇子中,可如今真要掰着手指頭算,勉強能成氣候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位身在京城的譽王了。

學子大哭文廟一事雖說來自大晏各地的學子都有參與,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主導之人是何人的。

其實朝堂衆臣也有懷疑,近幾屆科舉中,江南學子錄取人數要多了不少,只不過每年的前三甲大多是來自大晏各處,江南的學子多,卻并不是那麽顯眼。衆臣也只當是江南水土養人,盛産人傑罷了,誰又能想到內裏竟還有這麽一回事。

嚴尚奉命查探江南官場,如今歸來,一來是江南那邊的消息,二來也意味着京城這邊的幕後黑手即将露出真容。

嚴尚回京,馬不停蹄趕進宮,向皇帝禀報。劉大伴前來相邀,宋晏儲也去湊了回熱鬧。

等到了乾清宮,宋晏儲眉頭不由一皺。只見嚴尚渾身狼狽不堪,身上帶着泥濘的斑點便罷了,周身甚至隐隐可見血色,面上也是一派憔悴的模樣。

“微臣幸不辱命。”

皇帝也是皺眉問道:“愛卿這是怎麽回事?”

“回陛下,微臣回京路上,慘遭賊子截殺。微臣僥幸脫身,不敢耽誤,快馬加鞭回京。又怕夜長夢多,未整理儀容便進宮面聖,還望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聽到截殺二字,皇帝面色微臣,又聽他後面所言,面色稍稍緩了緩,沉聲道:“愛卿之意,朕明白。劉懷銀——”

劉大伴立刻躬身:“奴才在。”

皇帝颔首:“給嚴愛卿看茶賜座。”

嚴尚惶恐行禮,皇帝示意他不必拘束,嚴尚這才慢慢将江南所見所聞細細道來。

江南世家大族根基之深,比之京城那些世襲罔替的家族還要龐大一些。畢竟京城是在天子腳下,皇帝有意抑制世家,自然不會放任他們太過發展壯大。可江南天高皇帝遠,比之京城,自是不同。

那些世家逐漸發展壯大,盤踞一方,彼此之間又有姻親關系,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條濃密的關系網,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着不慎,整個江南地區都要動蕩。

都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若是皇帝派來的知州是強龍,那這些世家就是地頭蛇。他們彼此關系緊密,又一心對外,那些京城來的知州也不過一人之力,又怎能與這麽龐大的家族相抗衡?

皇帝有心整治江南,那些世家也不會束手就擒。對于經常來的知州他們多是持拉攏的态度,若是拉攏得當,那自然兩項互利共贏;若是不成,他們盤踞在江南這麽多年,也自然有無數種方法能把那新上任的知州趕回去。

如今江南的知州,就屬于上一種情況。

兩相聯合之下,江南地區上報給朝廷的是風調雨順,年年豐收,百姓和樂。而實際上那些世家魚肉鄉裏,侵占良田,逼得百姓無田可種……

種種惡況,都掩蓋在所謂的魚米之鄉的美名之下。

如此還不算完。科舉本就為選拔人才,可江南那些世家卻是刻意壟斷科舉。每年鄉試錄取百人,可着百人中有近九成的出身世家大族,再不濟也是依附于那些世家的商賈富戶。真正出身貧寒的民間學子,僅有不足十人!

要知道,哪怕世家大族的郎君有家族的優勢得以學習最豐富的藏書、請教最優秀的先生,可十中取九的概率,還是宛如天方夜譚。

更別說,就這十人,還是那些世家為求“公正”而“施舍”出來的。

而今年江南之所以有這麽多貧寒學子得以進京趕考,也不過是因為太子殿下在江南待過兩年,那些世家為免暴露,才讓中舉人數稍顯“均衡”了一些。

皇帝聞言,沉默良久。

哪怕事先知道此事,可此刻聽嚴尚這般細致無比的講述一遍,終究還是不一樣。

皇帝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朕知道了。”

嚴尚規規矩矩垂眸,老老實實坐着。

宋晏儲位于上首,仍舊是慢悠悠地品着清茶,對這些事,仿佛絲毫沒有驚訝。

皇帝看了眼太子,又轉回到嚴尚身上,溫聲關懷道:“愛卿長途奔波也是辛苦,且先回去歇歇吧。朕派個太醫随你一同回去。”

“有勞陛下關心。”嚴尚也不推拒。

皇帝揮了揮手,等到人都下去,他才轉身看向太子:“你早有預料。”

宋晏儲抿了口茶:“大差不差。”

皇帝眼皮子跳了跳,想起當年她執意要去江南,當時他就覺此事蹊跷,卻不想,她的算計,竟是應在了兩年後的現在。

皇帝道:“那朕便要看看,你這番算計能起到多大作用了。”

茶盞熱氣氤氲,朦胧地映在宋晏儲的面上,她虛虛地看向殿外,聲音缥缈:“總歸是能斷了那小鬼的一雙手腳的。”

·

嚴尚回京,京中提心吊膽,卻不想接連兩日他都在家中休養,就連大理寺那邊都沒了動靜。衆人心中疑惑,正懷疑莫不是皇帝不欲繼續往下查了,卻忽聞刑部尚書被下了獄。

紛繁的京城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絲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刑部尚書……

衆人細細一想,只覺荒謬。

這半月來協助大理寺辦案的不就是刑部?結果現在,竟是刑部尚書下了獄……

那前段時間的查案……又算得了什麽?

刑部尚書被斬的那一日,朝中衆人仍舊有些恍惚,全然沒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了刑部尚書在前,其餘再有什麽人下獄已經不足為奇,直到一日朝會上,大理寺卿捏着厚厚的奏折,呈交聖上,申請緝拿長公主,朝廷上下才又一次的爆了。

要說刑部尚書所作所為勉強還有跡可循,可若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長公主的謀算,才是真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為了什麽?

她一位公主,又是為了什麽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還能以公主之尊登上九五之位不成?

文武百官只覺荒謬,可大理寺的調查結果、皇帝派遣禁軍總不是假。

京城內一時之間又沉寂了許久。

·

東宮內,宋晏儲提筆寫着什麽,陳玉匆匆走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宋晏儲眉頭跳了跳,慢慢擡眸:“什麽?”

“臨安長公主府的消息,長公主驸馬……薨了。”

“薨了?”宋晏儲轉了轉筆,饒有興致開口:“這個時候……人沒了?”

陳玉道:“說是驸馬身子本就不好,如今長公主又鬧出這等事,驸馬一時撐不住,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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