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拾遺第 97 章 城中小院會情郎雲開見日卻憂傷

第 97 章 城中小院會情郎雲開見日卻憂傷

第97章 城中小院會情郎 雲開見日卻憂傷

杭州融和坊某巷,阿良左右觀察了幾番,确定無人,便快步走到巷子盡頭的宅院門口,在門口停留時再次四下看了看,才急促地敲了三下門,停了一下,再緩緩敲了三下門。

伏在巷子南邊屋頂上的樊玄子尾随至此,見他這動向心中暗喜,這厮子時鬼鬼祟祟跑到這來,約摸是見他主人了,尋查多日終于要見到幕後正主了,樊玄子心情有些激動。

但見院內正屋燈火亮了,不多時,一個男子匆匆出門來,想來是要去開門的。可是卻見他轉身遁入一旁的耳房。樊玄子想看清楚那人模樣,奈何月色朦胧,看不真切。在他進門的那一剎那,一個女子從屋裏走了出來,看這方向,是去開門的。

樊玄子在心裏嘆道:莫非,這阿良三更半夜出門是為了捉奸?可近日跟蹤下來,并未發覺他有相好的呀?且待看看。

在門口,阿良恭敬地施了一禮,耳語了幾句之後,一并進了正屋。樊玄子原本想靠近一些,卻擔心被耳房中人發覺,便仍在屋頂上觀望。看窗上的燭影,兩人面對面坐着,像是在談話。

既聽不見,樊玄子也就不那麽費神了。想來這女子就是阿良的主人,可一小女子,應該不是這杭州城中不知名勢力的來源,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女子在這股勢力中,地位不低。會是誰呢?樊玄子不得其解。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兩人從屋內出來,送走阿良後,那女子拴好門,在耳房邊停留了一下,夜色靜谧如初,那男子出了耳房,與女子一同回了堂屋,屋內燈火并未馬上熄滅。窗上也映不出人影,所以二人是在裏屋說話。

少頃,燈滅了。黑夜襲來,只剩點點星光陪着樊玄子。問題來了,這會兒,他是進院中一探究竟,還是守株待兔等天亮再看?亦或者回頭繼續跟蹤阿良?

躊躇了半日的樊玄子終于決定靜待天亮。因為若進院中查探容易打草驚蛇,而跟蹤阿良就更無必要了。他已經可以斷定這女子就是他的主子,大魚浮出來了,還管甚麽小魚。

江南的春夜濕寒,害的樊玄子差點傷風。他下了屋頂找了處視野好的牆角蹲了一晚上。好容易,東方既白,樊玄子活動着麻痹了的雙腳,翻身躍上屋頂。

果然不久,昨夜那男子出了正屋,這是要出門來。走到途中有一物掉落,只見他小心拾起,彈了彈灰,方才出門。這地方只一條路,他定要朝這方向來,于是樊玄子即刻放慢呼吸,将身子伏低。只是這麽一來,只看見了半張臉。

即使這半張臉,也足以使樊玄子眼中充滿了詫異。那這院中女子又是誰?不待他深究,院中又傳來動靜。他循聲而去,出門之人身姿綽綽,氣質非凡,有說不出的熟悉感。是她!

連續的震驚讓樊玄子顧不得思考那許多,翻身下地,三步并作兩步走近宅院,赫然在那女子開門時出現在她眼前。他就是要看她見到自己時的反應。

恐慌、驚訝,随後趨于平靜,可那句話還是從她口中脫口而出:“道長,你為何在此處?”樊玄子心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可他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越過她進了院子。身後之人關上院門,上了栓,領着他進了正屋。

坐定後,樊玄子直視她的雙眼,像是要将那人看穿一般。而那女子面色已恢複平常,任由他審視,不惱也不閃避,只适時地平靜回視。兩人心裏都知道這是一場心理博弈。最終,樊玄子敗下陣來,先開了口。

“方才你那話應當我問你。你為何在此處?”

在樊玄子發動心理攻勢之時,那女子也在心裏想了許多。看他初見時那還未消退的疑惑神情,表明他事先并不知自己在此。再加上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多半是一夜未眠,那末,他應該是半夜就來此地了。

如此推算,他會來此處,定是跟随阿良而來。那他許是發現了阿良與江南藥材行的關系。只是,他對于阿良和藥材行究竟知道多說呢?想到這,她突然覺悟,不對,他若跟随阿良前來,必定是想知道阿良的背後之人,那既然已經找到,他便不會再跟着阿良而去,而是在此處等了一晚。那末,他也必定見着了那人的離開。

若真如此,這回怕是不好應付。得探探他是否在此等了一晚上。想到這,那女子回答得慕淩兩可:

“就如你看見的那般。”

那女子說話時,面無波瀾,平靜如水,似乎還擡了擡頭。樊玄子暴跳如雷,指着她大罵:“藏得夠深的啊,雲兒生辰之前,我約你見面,你不說實話。莫不是你對雲兒存了歹心,虧得雲兒真心真意對你,當你是親姐姐,她簡單純淨,怎能揣測得了你這惡毒深沉的心思。”

“我何時未曾如實回答。當日你問我身世,我所言不虛。正如你推測的那般,我承認了。今日若你再問我,我還是這般回答,我确是劉通之後。至于為何不早說,我亦解釋過,叛逆罪人之後,這名聲無需大肆宣揚。我對雲兒還如那日所言,不存報複之心。”

那女子唇齒反擊,有理有據,振振有詞。

樊玄子情緒稍微緩解了,這些日子他也不是沒觀察過這人,她身上疑點重重,早就引起自己的注意,不然也不會探查她的身世。他當時覺得她對雲兒應是真心,不若杭州疫病時期,又何必冒着暴露身世的風險救雲兒,她大可以撒手不管,借刀殺人。

而自己正是從那件事情中察覺出端倪才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查出她便是當年趙世居案中那個獲罪的醫痊劉通的孫女。得知她身世後,因為那個案子是蔡熠主審的,從某種角度來說,蔡家可謂是她的仇人,加之她對衆人隐瞞身世,怕是要對雲兒不利,于是有了那封邀約書信。

那日見面時,她就如今日說的這般,沒有矢口否認,而是大方承認了,對他的質問也一一解釋了,并保證不會對雲兒起歹心。那時的他是信了的。可今日,他發覺她竟和那男子私會,憑他識人的眼光,即使這女子身上秘密太多,但他亦可斷定她不是随便之人,那末這兩人能私會必定是她要托付終身的人。而那男子正瘋狂追求雲兒,那末…

若她因愛生恨,那她的那番言語,他得再做考慮了。不管怎麽樣,先将話說開了罷。

“方才在你之前,我還看到有人出來,你們,你們是在此私會罷。沒想卻被我撞見了,如今他、你和雲兒這關系,你敢說你心中無半點怨恨?”

他果然知曉了。那女子心中哀嘆。她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情,有時又想讓人知道的事情,還是讓人知曉了。她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憂。也許,這便是命運罷。既來之,則安之。這些年,她總願意用這六個字來寬慰自己。只是如今,自己該何去何從呢?

她想着想着,不自覺的微微颔首,不言不語。落在樊玄子眼裏,以為她是默認了。事情有了答案,還是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可他卻不像方才那般惱怒,反而松了口氣,只厲聲說道:“既然你認了,念在你曾經救過雲兒一命的份上,老道也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我發現你有任何不利于雲兒的舉動,定會出手制止,到時候不得已傷了姑娘也在所不惜。”

聽了他這話,那女子卻是笑了。不是輕蔑的嘲諷。這個清冷的女子,此時笑起來讓人覺得很溫暖。樊玄子心中疑惑再次湧上心頭。

她笑得真切,嫣然道:“有時,真羨慕雲兒。我兩身世相近,家世相同,命運相通,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你這如父親般的師傅守護,教人羨慕。”

樊玄子一直盯着她說話時的雙眼,想從裏面看到些諷刺、嫉妒或者其他,可他看到的只有羨慕。這時,他才想起來,眼前這女子也不過是各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女。被命運捉弄,落入塵埃。他在心中感嘆:或許,這兩位娘子的相遇正是上蒼此杯的安排。

見樊玄子未再言語。那女子做了個送客的手勢:“道長,時辰不早了。巳時前我需得趕回樓中。請罷。”樊老道深深看了她一眼,雙唇抽動了幾下,像是要說話,可許久,終究只留下幾個字。

好自為之。

待他走後,那女子理了理衣襟,坐在梳妝臺前整理妝容。銅鏡前,幾滴清淚劃過鏡中人冷豔的臉龐,很快消失無蹤。

園區的樊玄子早已不如先前那般怒氣沖沖,他心中有中說不出的難受,悶得慌。早市已上,他未回衙門,轉身尋酒去了。一直喝到晌午,在酒肆大堂抱着酒壇子呼呼大睡。

巡街的衙役碰巧遇到了,将他送回了府衙。聞訊而來的蘇轼,聽見他在睡夢中老淚縱橫,喃喃自語:“因我而起,都怪我啊。”

這沒頭沒尾的話落入蘇大人耳中,很快就不見了。他只給樊玄子蓋好被褥,抱怨了一句為老不尊,然後嘆了口氣,也便出門處理公務去了。

時下,水塔竣工。開渠疏浚西湖之事将要行之,這堂堂一州父母官,又該為銀子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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