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駕崩,皇族宗親守靈七七四十九天。
耀京城裏家家戶戶門口都挂了白,全國禁止一切宴樂婚嫁喜事。
大耀國舉國同悲……
然,這只是表面現象。
而在這背後,人們依然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就好比那些皇族宗親,表面上一個比一個悲痛,一個比一個哭的悲慘。
背地裏卻是躲着吃香喝辣,再想盡辦法開溜出去玩。
畢竟守靈太煎熬,要整日跪着哭不說,還得齋戒。
這對放縱享樂,驕奢淫逸慣了的天潢貴胄們來說,那就真的是太痛苦了!
而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一過,這些人感覺簡直是“死而複生”啊!
雖然宴樂婚嫁喜事依然禁止,還得持續到三年後,但是,偷偷地享樂,只要不做得太過,也是無甚緊要的。
于是,耀京城裏的歡樂并沒有少,只是低調了許多。
耀京城的昌平街最近開了家名叫素食居的酒樓,生意火爆。
昌隆街開了家錦繡樓,生意也是好得不得了。
醉眠湖上多了一艘紅塵畫舫,每日都有達官顯貴為了能上畫舫一睹紅塵仙的真容而一擲千金。
“主子,啓王府世子與吏部尚書家的三公子正在外面吵着要見仙爺。”綠柳匆匆走進書房向裴雲婠禀報外面的動向。
裴雲婠從一堆賬冊裏擡起頭來,“就說仙爺與慕公子一同游湖去了,要晚上才回來。”
仙爺自然就是紅塵仙,這是裴雲婠在耀京城的紅塵畫舫開業那日取的自稱,她覺得必須要一個霸氣的自稱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名號。
慕公子說的就是慕昀皖了,也就是浮光。
現在,外面都在傳紅塵仙與慕昀皖之間那不可描述的情意。
這是浮光故意引導外人去想入非非的。
因為他說他要是“好男風”了,身邊就必定會少了許許多多礙事的莺莺燕燕,更不會像赫連骁那般遭到飛來橫禍的賜婚了。
裴雲婠深表贊同,就配合着浮光對外唱了幾出戲。
“對了,綠柳,錦繡樓那邊可還忙得過來?六嬸可有派人來找我去幫忙?”
太後駕崩,為了給她積往生的福報,當今皇帝陛下就下旨大赦天下,只要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犯人,只是犯了點小罪小過,都可以被赦免。
路平一家五口先前是被連坐而流放出京,因其本身并無罪責,也就在赦免的名單之內。
因此,路平一家五口被免除奴籍,成了普通的布衣百姓。
雖然不能恢複夕日榮耀,但能夠脫離奴籍,對路平一家五口來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大好事了。
并且,路平一家五口也無需受着“永遠不得歸京”的禁令了。
裴雲婠就毀了這一家五口的賣身契,再請餘年為他們在青陵府城辦了新的戶籍,餘年現在是在青陵府衙裏任職,辦這點事的本事還是有的。
所以,路平一家五口也就能夠憑着新的戶籍與路引,自由出入于大耀國的各處。
裴雲婠在耀京城裏開錦繡樓的分號,就将這一家人請了來。
路含煙倒是還在青陵府城,因為她成了鎏光宗的外門弟子,目前正在鎏光書院裏進學。
綠柳回答道:“主子,掠影今兒上午去錦繡樓裏瞧過,那裏一切順利。”
裴雲婠又問:“那素食居呢?”
這些天裏,裴雲婠在耀京城裏忙成狗。
好在她早有來耀京城裏開分號的打算,也做了很多的前期準備。
只不過,在裴雲婠的計劃裏,她是準備先完成金蟬脫殼這一關,再到耀京城裏來開分號。
結果,事與願違。
裴雲婠還未做好萬全準備就提前到了耀京城。
若不是有太後駕崩,秀陽郡主無暇顧及裴雲婠這一遭,裴雲婠就還真沒能這麽快就在耀京城裏開上分號!
“素食居有彥公子在,他派人來轉告,讓您無需挂心。”綠柳照實而說。
綠柳和掠影都是裴雲婠手把手教出來的,比培訓其餘的人都要更用心。
因此,二人也頗懂裴雲婠的心思。
“那行,你去忙吧!”裴雲婠向綠柳擺擺手,又一頭紮進了一堆賬本之中。
這些賬本裏,有一部分是青陵府的幾處素食居和錦繡樓的,其餘的就是耀京城裏三大分號的。
而裴雲婠賺銀子的野心并不是止步在耀京城,她的野心是想要錦繡樓和素食居遍布鎏光大陸!
所以,裴雲婠算着幾處素食居與錦繡樓的盈利,就在準備拿賺回來的銀子,繼續投入開分號。
“吱呀——”書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敢不敲門就直接進來的,只有裴雲婠的那三個師兄姐弟。
紅塵畫舫裏有一支浮花從鎏光宗的護衛隊裏诓來的護衛隊伍,警戒能力杠杠滴。
再有,浮屠的屋子就在書房隔壁,有他在,極少有打架不贏的時候。
因此,裴雲婠在紅塵畫舫裏也就不怕被人搞偷襲刺殺那一套。
一張俊美的臉放大在裴雲婠的面前,她依然無動于衷,只是飛快地算着賬。
直到感受到灼熱的視線,裴雲婠才瞟了俊臉的主人一眼,然後順手拿起一旁的果碟子裏的一顆甜蜜餞,塞到對方嘴裏,“乖,我還有事,你去別處玩吧!”
正從半開的窗子外面蹿進來,興沖沖來找裴雲婠的小貍貓,恰好聽到這麽一句話,以為是對它說的,當即攤了攤兩只前爪爪,再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即就轉身蹦了出去。
見到這一幕的浮光:“……”
浮光含着嘴裏的甜蜜餞,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見裴雲婠依然沉迷于算賬,壓根不理他,他就從書架上拿了本裴雲婠寫的戲本子,然後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
一邊品着甜蜜餞,一邊優哉游哉地看戲本子。
小半個時辰之後,裴雲婠從一堆的賬本裏擡起頭來,再搖頭晃腦般活動頭頸部。
目光不期然瞥向一旁的美人榻,只見浮光捧着戲本子看得入迷,眼眶還微微泛紅……
“……”裴雲婠知道她寫的那些關于癡男怨女們之間的纏綿悱恻故事,已經俘獲了一大批的忠實愛好者。
但是……
浮光這麽一個大老爺們,看一個虐戀情深的戲本子就紅了眼眶,那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裴雲婠她自己寫都從不紅眼眶。
因為她都是按着煽情的套路來,為虐而虐,實則不太寫實。
“啧啧啧……你一個大老爺們看個戲本子差點哭了,傳出去得多丢人!”裴雲婠笑着打趣浮光。
沉浸在戲本子的虐戀情深裏的浮光擡頭看向裴雲婠,星眸中隐隐飄着霧氣,好似繁星璀璨的夜空中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朦胧中帶着魅惑。
“……”裴雲婠猝不及防就被引誘了去,一頭栽進了這雙眸子的美麗之中,沉醉而不自知。
見裴雲婠難得地露出癡迷之狀,浮光勾了勾唇。
不枉他耗費的那些許內力。
浮光兀自欣賞了一陣裴雲婠的癡迷之态,遂又斂起唇邊的笑意,低頭看向手裏的戲本子……
清風拂過……
裴雲婠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只見浮光埋首看戲本子,周遭并無異樣。
裴雲婠甩了甩頭,将腦中的遐思甩走,她瞧着浮光額前的細汗,不解地問:“你很熱嗎?”
這般說着,裴雲婠走到窗邊,将半開的窗子全部打開。
時值盛夏,天氣着實炎熱。
但紅塵畫舫泊在水上,還是要涼爽不少。
這也是紅塵畫舫每日賓客如雲的緣故,有錢人家根本不缺銀子,只是找一處既能吃好、喝好、玩好,又能避暑的地方,不是那麽容易。
“……”浮光也不答話,只默默地擦着汗。
這些汗水可不是熱出來的。
浮光心裏苦,但他不能說。
“咚咚咚……”書房外傳來頗為粗重的敲門聲。
會如此敲門的,只有能吃還不拘小節的阿迦俪。
裴雲婠前去開門,果然是阿迦俪找來了。
阿迦俪也在這一次進鎏光宗皇家學院交流學習的名單之上,因此也來了耀京城。
“浮雲,我肚子餓了,你這有什麽好吃的沒?”阿迦俪邊說邊往書房裏走,看到浮光也在,便豪爽地同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一門心思找吃的。
裴雲婠的書房裏除了一張長方形書桌,還有一張圓桌配四張方凳。
圓桌上擺滿了錦繡樓的點心,是掠影今日去錦繡樓帶回來給裴雲婠試味的。
耀京城裏錦繡樓的廚子培訓的時日不及青陵府城裏的久,裴雲婠因此還不是很放心,便每日讓掠影帶一份廚子們做的點心過來試味。
阿迦俪看到圓桌上的點心,立馬雙眼放光,“我就知道你這裏一定有好吃的。”
于是,阿迦俪就高高興興地吃上了。
因着先前五人小組的配合默契,裴雲婠對阿迦俪頗有好感。
再者,阿迦俪雖然愛吃能吃,但她性子直爽大氣,沒壞心眼也不藏壞心思,是個極為簡單純粹的人。
與這樣的人相處,快樂而輕松。
裴雲婠貼心地給阿迦俪倒了杯溫茶,“慢點吃,喝點水,別嗆着了。”
阿迦俪端着裴雲婠倒的茶,雙眼迸射無數個心心眼,“浮雲,你對我真的是太好了!好到我恨不得把你招贅回去,可惜……你已經有婚約在身了。”
因着裴雲婠的體貼入微,還有一手好廚藝,阿迦俪早就動過想要把裴雲婠招贅上門的心思。
并且,阿迦俪也不遮掩自己對裴雲婠的喜愛,早就表達了出來。
北淵是鎏光大陸上民風最為開放的一個國度。
而像是阿迦俪這般身份尊貴的女子,又是家裏的獨女,招贅是必然的。
裴雲婠好笑地看着阿迦俪,心想自己竟然男女通吃,還能混到入贅的機會。
沒錯!
自打紅塵仙聲名遠播,又在紅塵仙坊裏當衆露過面,就成了很多未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而随着紅塵仙與慕昀皖之間“暧昧”不斷,甚至傳出二人皆是喜好男風之人,就又有無數的男子想要追求紅塵仙了。
如此,裴雲婠可不就是男女通吃了嘛!
浮光半躺在美人榻上瞧着裴雲婠不僅不惱阿迦俪那般直白露骨的話,反而還有些歡喜,心裏當即不是滋味。
看來……該給阿迦俪找點事情做,不讓她有空閑黏着裴雲婠了。
浮光如是想,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戲本子上。
一個想法便從心底裏滋生……
裴雲婠和阿迦俪還不知浮光已經吃醋了,二人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阿迦俪突然想到一件事,也就直白地問了:“浮雲,我剛剛在外面聽幾個公子說了一件事,說是那秀陽郡主本就心屬他人,是赫連骁棄了原配婚女子,再來橫刀奪愛,你聽過這件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