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折玉鸾第 18 章 、示好

第 18 章 、示好

18、示好

◎怎麽,今天想起孤了?◎

世子梁希是寧王梁晏的嫡長子,亦是大将軍蕭長風長孫,一出生便含着金湯匙。且他生得色如春曉,圓潤有福相,好比年畫裏的小娃娃,深受太後和梁帝喜愛。

盡管幾天後才是滿月宴,百福殿裏已經有宮人在布置了。尚食局的禦廚寶忠早早就定了菜譜,不敢有一絲懈怠。

福林想到百福殿,只需出了東宮,繞過甘露殿和孔子廟,再走一段路就能到。寧王梁晏在宮中密布眼線,他很容易就能找到交接任務之人,并把消息傳遞到寧王府。

他提着食盒,弓着身子,路過太閑池時,假山後突然跳出一個人。福林轉身,才發現是青鹂。

“那麽晚了,你來太閑池幹什麽?”青鹂狐疑地盯着他。

福林眼珠轉了轉,狡黠笑道:“良媛娘娘讓我把她做的阿膠紅棗糕拿到關雎宮去,送給昭儀娘娘。”

“是嗎?”青鹂讓他打開食盒,裏面果然裝着一盤阿膠紅棗糕。福林小聲道:“要不我昧下兩塊送你,你也補一補身子?”

“才不要。娘娘送我的東西已經很多了。”青鹂連忙拒絕。她想了想,拿過食盒道,“反正今天不是我值夜,我陪你去吧。”

若是平時,福林便要歡喜到天上去了。但今夜他可是帶着任務的,忙把食盒拿回來:“你不是嫌棄我是沒根的人嗎,現在又想陪我了?到時候壞了名聲,我可擔待不起。”

他平時可從不說這種話,青鹂越發确定,他肯定不是要去關雎宮。趙良姜犯糊塗,她不能坐視不理。青鹂便假裝捂着肚子,痛苦地哼哼起來:“哎喲,哎喲,我這肚子怎麽疼起來了?”

“姑奶奶,你又戲弄我呢?”福林說着,卻把食盒放在一邊,瞧青鹂喊得厲害了,才慌道,“青鹂,你是吃了什麽東西,怎麽會這樣?”

“肯定是你送我的煎餅果子,我這一天肚子都不太好。哎喲,哎喲……我,我難受。”青鹂捂着肚子蹲下去。

福林不禁罵道:“李大娘子家的東西,我瞧着就不幹淨,我為什麽要縱着你買那些。”

青鹂擡頭,弱弱道:“我現在想走也走不動啦……”

福林伸出手,但又怕自己亵渎她,幾番掙紮,終是放下食盒,蹲下身道:“你要是不嫌我,我背你到尚藥局,這事鬧不好要出毛病,總歸要讓太醫瞧瞧的。”青鹂是趙良姜跟前得臉的宮女,不是普通的仆婢,便是去請太醫,也能請到。

青鹂窺他一眼,月色下少年一襲青色圓領袍衫,戴着黑色幞頭,也是難得的好皮囊。蹲下時,寬闊背脊也襯出來了,完全不像看上去那樣瘦弱。他認真而慌張的樣子,讓青鹂有點好笑,但她還是伸手,攀上他的肩膀。

“我很沉的,你背得動嗎?”

“你說笑呢,莫說一個你,就是十個你我也背得動。”福林站起身來,還掂了掂,“你啊,輕得跟只雀兒似的。”

青鹂自小貪吃,從來沒有人說她輕。

“貧嘴。”

她随即勾緊了福林的脖子,都忘了自己在裝肚子疼。等福林走出一段路,她才突然想起來:“福林,你把娘娘的阿膠紅棗糕落下了,快,快回去。”

福林暗道自己忙中出錯,折返原處,青鹂幫他取了食盒,便往尚藥局的方向趕。等兩人到尚藥局外,福林火急火燎要進去,青鹂又攔着道:“哎呀,我又不疼了。快放我下來,不去了不去了。”

福林累得身上帶汗,她卻說不疼就不疼,他無奈道:“來都來了,還是找太醫瞧瞧。若是現在走了,以後突然犯病怎麽辦?”

“我上頭還有娘娘罩着,若真有閃失,娘娘肯定會幫我請太醫,你就不必擔心了。倒是連累你,陪我走這一路。不然咱們現在去找幹爹,我讓幹爹犒勞犒勞你?”

福林見她活蹦亂跳,的确不像有事的樣子,耷眉道:“你快別吃了,待會再鬧肚子。娘娘還等着我送點心,我得走了。”

青鹂圓又圓的眼眸巴巴看着他,小手拉了拉福林的袖口:“你真不陪我去了?”

“我……”福林一時躊躇。

青鹂又撒嬌道:“去不去嘛?”

“好好好,去,去,去。”

青鹂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狡黠一笑。她主動拉着福林的袖子,福林飄飄然,便這樣被她牽着鼻子走。

在去尚食局的路上,福林突然發現,百福殿外當值的竟然有打扮成內侍的東宮暗衛。倘若他剛才去了百福殿,肯定會入梁藏旭的圈套。他看着青鹂雀躍的背影,不由道:“青鹂,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什麽?”青鹂假裝沒有聽清。

福林笑道:“我是說,你慢點走。”

趙良姜得知福林差點掉進梁藏旭的圈套,已經是第二天晌午。她捧着藥膳的手都在暗自發抖,半天沒有緩過神。

難怪那天夜裏,梁藏旭溫和的不同尋常,還主動提起票據失竊案。原來荀颉搜宮不能完全打消他對自己的顧慮,他不僅除掉了沈瓊枝,對自己也再度防備起來了。

縱然他真的百福殿裏做了手腳,她現在也不能摻和其中。在她沒有覺察的時候,宜春宮內外已經布滿了梁藏旭的眼線。

寒意一點點侵蝕趙良姜的四肢百骸,她揮揮手,讓福林拿着食盒退下。她的手抵着額頭,太陽穴又一陣一陣地抽疼起來。很難想象,梁藏旭這些年到底懷着什麽樣的心禮佛,能夠用如此平靜的表情,殺人不眨眼。就連她,也差點被他的表象所騙。

難怪自那夜後,他又因為公務繁忙,許久不來宜春宮。

二則,太子妃冊封大典在即,他興許還在忙着當新郎官。自己一個懷疑對象,在太子妃入東宮後,還能剩幾分恩寵?

趙良姜越想越不安,便起身,讓青鹂伺候自己绾發梳妝。蛾眉淡掃,眼尾微勾,胭脂輕點,大袖慢攏,她将費心費力繡的香囊收進袖口,出了宜春宮。

對她主動找梁藏旭的舉動,青鹂十分欣慰,歡歡喜喜地跟在她身後。

光天殿中,梁藏旭執筆寫着經文。寫着寫着,楷書便成了行書,再轉眼又變成行草。荀颉弓身立在一側,亦不敢大聲呼吸。

抄經練字是梁藏旭身為皇子時的必修課,見字如面,他寫的字向來端正拘謹,也正因為字無鋒芒為人內斂,梁帝曾經并沒有注意過他。可最近他寫的字越來越銳利潦草,桀骜難馴。

昨日,他擺駕到普陀寺找圓覺大師論道,大師卻避而不見。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吃大師的閉門羹。

梁藏旭回到東宮,開始每天抄一遍經書。

布置在宜春宮與百福殿的眼線,時至今天一無所獲。趙良姜吃了睡,睡了吃,沒心沒肺的樣子,讓人羨慕。

梁藏旭的眸光聚在一處,筆走龍蛇動作不停,等寫到宣紙最後一個空白處,才發現字跡早就潦草得難以辨認,他冷着臉将紙張揉成團扔在地上,而地上,已經有好幾團紙。

他又扯了一張宣紙鋪開,還沒有寫幾行,便聽內侍來報,趙良姜求見。

梁藏旭手中筆滴下濃墨,一時怔住。心中緊繃的弦好像一下子斷了,他終于回過神,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麽。

“讓她進來。”梁藏旭将筆擱在一旁,荀颉忙将地上的紙團撿起,攏進袖口內。趙良姜款步入殿,發髻上一支點翠步搖歪歪斜斜,額前兩縷碎發垂下,身上的骨頭都是軟的,宛若一只勾人的妖精。

“妾見過殿下。”趙良姜擡眸瞥眼梁藏旭,又嬌嬈地行了一禮。

梁藏旭發現她今日并未提着食盒,竟是空身前來,陡然起了一絲興致。

“怎麽,今天想起孤了?”梁藏旭不動聲色問。

趙良姜秀眉一蹙,便撅着嘴楚楚可憐道:“妾哪一日不想殿下,倒是殿下連日不來宜春宮,便不許妾來看看殿下嗎?”

梁藏旭并沒有計算過和她分別的時日,想想的确有日子了。

趙良姜上前兩步,發現梁藏旭竟然在抄經書。她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又嬌氣道:“原來殿下寧可抄心經也不來看妾,讓妾看看,殿下日日參研佛法,到底悟到了什麽?”

趁他不備,她搶了他的經文,梁藏旭心中有鬼,伸手去搶,趙良姜一個旋身,腰間的絲帶劃過他指尖,一股淡淡的馨香拂過。很快,趙良姜又笑起來:“殿下,原來你三心二意,好好的經文抄錯了那麽多。佛祖看到了恐怕都要搖頭。”

梁藏旭有一絲被人看穿的難堪。

“你怎麽知道?”

“妾雖不參禪論道,但前陣子皇後娘娘見妾行為不端,讓妾抄了一個月的《心經》。妾現在簡直能倒背如流。”

趙良姜說着俏皮話,發髻上的步搖也跟着晃動。莞爾笑顏,比牡丹芙蓉更嬌豔兩分。

一只手突然伸過來,廣袖停在她面前兩分,趙良姜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她錯愕擡眸,卻見梁藏旭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面前,在她走神的時候,梁藏旭扶正了她發間步搖。

“出來這樣着急,步搖也沒戴好?”

“殿下……”火燒雲漫過趙良姜耳際,她羞赧地後退一步,卻被梁藏旭抓住手腕。這時,她懷裏的荷包掉了下來,落在梁藏旭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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