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折玉鸾第 50 章 、慌亂

第 50 章 、慌亂

50、慌亂

◎娘娘,您和殿下求求情,求他饒了福林吧。◎

福林,是被廢皇後馮氏千挑萬選後,送到東宮膳房服侍梁藏旭的內侍。

他雖生得眉目清秀,但為人滑頭,最能體察上意,在東宮如魚得水。只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次他奉密令盜竊梁藏旭與西北節度使李罡鋒往來書信,被梁藏旭逮個正着。

看着那個手握紅燭走向自己,琥珀色眸中暗流激湧的年輕太子,福林仍自嬉皮笑臉:“奴才被抓,無話可說。但死也想做個明白鬼,殿下如何得知,奴才是內賊的?”

“孤不知。”梁藏旭把蠟燭置于鎏金孔雀銅燭臺上,音色冷淡,“這些書信能殺死孤,梁晏早已經迫不及待收網,孤甕中捉鼈,總能抓到點什麽。”

頓了頓,梁藏旭回眸睇他,“只要誘惑足夠大。”

福林眸中燭光明滅,一時無言。

良久,他才道:“殿下,福林自小家貧,及至長到七八歲,阿爹見福林生得清秀,便強把福林捆在樹邊淨了身,托關系扭送宮內。福林身為男兒,罹遭此禍,一生之痛。然父母有教養之恩,兄弟姊妹有照拂之誼,福林如果向您袒露什麽秘密,他們必将被寧王暗殺。所以,您盡管對福林用刑,福林是半個字也不會吐的。”

梁藏旭沒想到,他張口便把自己的話堵死。

他幽幽道:“可你還有喜歡的人。”

“殿下!”福林眸中果然缭亂,面頰泛紅,“您也知道,她是趙良媛跟前紅人,她們情同姊妹,您不會因為福林,動她一根汗毛的,對不對?”

他說得一點不錯。

梁藏旭終于知道,為什麽梁晏會安排福林盜竊書信。如果不是梁晏心急,福林未必沒有時間籌謀,也不會被抓。

梁藏旭卻是哂笑:“明知自己走的是死路,當初何故招惹她?”

福林垂睫,被他戳中痛處。他抿了抿幹燥的唇,驀然笑了:“她貪吃,心高,脾氣差,但她進東宮第一天,就給奴才分鹵雞爪。嘴毒着呢,心眼卻很好的。殿下就沒有遇到過明知不該招惹,卻想招惹的人?”

他說的是,那條在中秋夜太閑池邊,居心叵色蟄伏出擊的美女蛇。梁藏旭從始至終都對她心懷警惕,只不過見色起意,食髓知味,然後欲罷不能。

什麽都不必再說了,梁藏旭差人捆住福林手腳,離宮前最後問他:“有什麽要孤帶給她?”

“奴才床邊有塊磚,裏面還有幾兩銀子和本菜譜。奴才死後……殿下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

現在,梁藏旭才從東宮密室出來,衣衫沾血回到內寝,甫一張口,便吓得趙良姜花容失色。

比她自己的秘密被發現更讓她恐懼。

如福林這樣,手裏握着太多秘密的內線一旦被抓,下場必是凄慘不堪。

若他只是個與她萍水相逢之輩,她或可像翻看史書裏前人的故事那樣,淡淡揭過。但他是青鹂歡喜之人。

趙良姜固然不希望青鹂喜歡福林,但也見不得青鹂傷心。只是她與梁晏牽扯過深,怕貿然開口求梁藏旭,梁藏旭會猜疑良多。

思前想後,她決定按下不表,先試探試探梁晏的态度。

臨近元宵,天邊光影暗淡。

趙良姜甫一起床,便直奔宜秋宮。側妃程繡瑩正殿會客處,整齊碼放着紅案。上面整齊地裝着元宵餡兒,程繡瑩見她來了,仍熱切上前握着她的手,甜膩笑道:“妹妹難得有此閑心,快來幫我挑挑,元宵給殿下送的湯圓,該用什麽餡兒好?這有芝麻花生核桃碎的、有紅糖金絲蜜棗的、還有白糖玫瑰花生的……”

“姐姐,福林被抓了。”趙良姜打開她,開門見山。

程繡瑩笑容一滞,不急不徐地回身坐下,用細長的銀匙有意無意地挑那些碎餡兒:“不過個不起眼的奴才,你慌什麽?”

她冷血的淡漠,讓趙良姜生怒。

“是你讓他去偷書信的,對不對?”

“當然是我!”程繡瑩蹙眉,不耐煩道,“誰知他辦事不利,被抓個現行。”

“便是要謀大業,為什麽要操切過急?不打聽清楚再下手,難道內侍的命不是命?”趙良姜激動道。

“為什麽急,妹妹不該比我更清楚?”程繡瑩被她一再逼問,笑意是半點沒了,擲下銀匙凜道,“還不是因為王爺擔心你被太子蠱惑,想着早點送他下地獄,才陷入對方的圈套。我真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在乎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

若當初她約趙良姜剪窗花,兩人還能維持表面和氣,今日殿內龃龉,便徹底撕破了臉皮。

程繡瑩亦是惱火,心中憤懑不吐不快。

“你以為福林被抓,我便安然自若?若福林供出了我,連累的豈止我一人?”

趙良姜并不願背這口黑鍋,當初她便不同意偷竊書信,但梁晏一意孤行。

趙良姜也想不明白,邊關亂了,奪了權也難保成為亡國之君。但為什麽巍巍皇城中那些爾虞我詐的貴胄們,絲毫不在乎。

她嘗試壓抑心中怒意,只道:“既然怕,就該想法子把福林救出,送到京外。”

“救?”程繡瑩哂笑,“妹妹別天真了,東宮左右衛率府軍禁衛密如鐵桶,怎麽救?說起這個,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夠保你我平安。”

她從懷中摸出黃皮紙包的藥粉,“福林這人有一點好,重情義,就算是為他的家人,即便受刑也暫時不會開口。但東宮這位太子爺的手段,你我都不大清楚,誰知道福林會不會遭不住,你便在殿下面前流兩滴狐貍淚,尋個由頭見福林一面,哄他把這□□服了。王爺定會撫恤其家人,讓他九泉下走得安心些。”

她幽幽的語調,就像喝茶就點心般悠閑。

趙良姜卻是氣得胸腔疼痛,指尖發麻。

“王爺也這麽想的?”

程繡瑩觑到趙良姜眼底的怒意,眸光流轉,又豔豔一笑:“藥,就是王爺托人送進來的。你不送也成,王爺還有別的手段。倘若你不相信,姐姐我還可以安排你見王爺,親口問他。”

程繡瑩上次還聯合皇後設計自己,真随了她心意見梁晏,趙良姜便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牙齒龃龉,驀地上前一步,揪住程繡瑩的衣襟,凜道:“側妃娘娘,做人要慈悲為懷,像你這樣的,只怕下了地獄也要被油烹火烤,還是多行善事多積德吧。你以為盡心輔佐寧王登基,以後就能一躍而成皇妃,享受不盡榮華嗎?如他這樣的心性,恐怕你不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罷了!”

她的話戳中程繡瑩心事,程繡瑩臉色陡變。

“胡說!”

程繡瑩拂開她的手,胸口起伏不定。她還想反駁什麽,趙良姜卻懶怠看她,轉身而去。

趙良姜才回到承恩殿,便見青鹂步子跌跌撞撞而來,哭啼着撲到她身上:“娘娘,救救福林,奴婢突然聽說,福林昨晚到光天殿偷竊被抓了。他,他肯定是眼饞什麽,腦子犯渾才這樣,您和殿下求求情,求他饒了福林……”

她撲得狼狽,趙良姜也險些被她撞倒。

消息不算靈通,趙良姜都為她勞碌一圈了,她才知曉。

“先進屋,慢慢說。”趙良姜嘆息着,順撫她的背脊,攙扶她入了殿。

聽青鹂斷斷續續地抽噎,說完,趙良姜悲憫道:“你真的以為,福林是個手腳不幹淨的人?”

青鹂止了哭,不言語。

倘若福林只想偷竊寶物到宮外變賣,依梁藏旭的脾氣,最多廷仗示衆,責告了事。但梁藏旭抓了人後,福林便如銷聲匿跡般,處處遍尋不得。

她不禁小聲嘟囔:“壞福林,臭福林。”

趙良姜扶着她起身,将她帶到梳妝鏡邊,取了梳子替她篦發。

青鹂一時不安,趙良姜卻摁着她的肩膀。

“別慌,”趙良姜的聲音平和,安撫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把頭發捋順了,臉兒也洗幹淨了,細細想,還有什麽法子。所有的法子都試試,若還做不到,就再認命吧。他死前,我無論如何也會讓你們見一面。”

“娘娘……”青鹂聽她的話,才止的淚又流下來。

其實趙良姜也沒什麽法子,她想着,現在只能舍身剮厚臉皮求梁藏旭了。福林的生死,不都在他彈指間。

如何求他,想到這裏,趙良姜腦仁就陣陣刺疼。

哄青鹂睡下,趙良姜正在殿中徘徊,忽地見幾個褐衣內侍進來送圖樣。說是梁藏旭讓她挑的,元宵節想和她一起放花燈。

趙良姜哪有心思鬧元宵,胸口堵得慌。

她皺着眉瞥過去,卻見靠近她那個內侍眼疾手快,給她塞了張紙條。

趙良姜心念微動,随意選了會,便讓他們退下。自己找個僻靜地方,展開紙條。是梁晏的筆跡。

“福林之事,今日子夜,太閑池邊假山見。”

作者有話說:

爆肝爆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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