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大結局（小修）

◎朕待會多多努力，讓你三年抱倆。◎

走到假山旁，趙良姜看到了梁藏旭，他沉默地站在那兒。

到底是不放心，吩咐了禁軍，自己也跟了過來。

方才書房中的景致，他已悉知。

他張張嘴，本想問她什麽，但臨了什麽也問不出口，只從蹀躞帶的荷包裏取了方帕子，為她擦臉。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只貍花貓，臉上縱橫交錯的黑血痕。

他知道她的心情并不算好。人就是這樣，沒有報仇前會心頭會被恨意占據，報完了仇，也會悵然若失。

何況，她對梁晏曾經是有情的，梁晏對她，亦是歇斯底裏過的。

半晌，他方低聲道：“好了，回宮吧。”

趙良姜攥緊了他的袖口，點點頭。馬車上，她一直窩在他懷中垂眸不語。和梁晏曾經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在腦海閃過，到此刻她終于覺得惋惜。梁晏的死，便如一場舊夢在她心底落了幕，帶着她的過往一并埋葬。

以後太史局外，不會再有一個鳳目含笑的少年，偷偷趴在院牆處喊她的名字了。

她并不知，他原來還那麽愛她。

梁晏暴斃的消息如風，很快傳遍朝野。

第二天早晨，宮婢端水準備伺候程繡瑩起身洗漱的時候，駭然發現她已經氣絕。她死的時候穿着青色滾紅邊嫁衣，頭戴龍鳳雙飛如意步搖，釵頭鎏金點翠華貴雍容。妝容亦是極致的華麗精致，宛若準備盛嫁的貴婦。

雖不知她如何死了，但排除他殺的可能。她的手邊還有張染血的絲帕，有未繡完的小字，像是她留給人間最後的自白。

“君王義氣盡，賤妾何聊生。”

趙良姜說得不錯，她做過當寧王妃的春秋大夢。

盡管那個男人心裏從未有她。但如今到了泉下，他定會知道，她會是唯一一個奔赴他的人。

新朝初立，梁藏旭諸事繁忙，此事便由趙良姜代為處理。趙良姜沉默良久，認為此事終歸有損體面，決定粉飾太平以側妃禮葬之。

梁藏旭允準。

其實比起棒殺梁晏舊黨、賞賜新朝功臣、清理京中紛亂的關于他得位不正的流言，包括推行新政法、确定登基大典流程……林林總總的瑣事，梁藏旭比較在意的是與為趙氏平反、冊立新後這兩件。

他手中攥有何蓁蓁與何太傅往來家信，随便一封就能夠找出她勾結外臣，以權謀私的證據。他決定親自找何蓁蓁。

承恩殿外，宮婢內侍們異乎尋常的忙碌。誰都知道自家主子預備登基，自己的地位要跟着水漲船高了。但何蓁蓁只是呆呆地看着，宮婢霁月端來的鮮牛乳茶已熱過一遍，她仍未抿半口。

她今日穿得端麗，似乎在等人。其實她這麽等已經好幾日了，若非梁藏旭公務繁重，應當早來了。

天底下沒有敢自請和離的太子妃，所以她只能被動地等待。

梁藏旭突然的反擊讓她始料不及，她才發現自己是愚蠢的。不過真的等到梁藏旭把那些家信一封封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殿下，倘若臣妾沒有和父親通信，一心向着殿下，殿下現在還會為了那女人廢了臣妾嗎？”

梁藏旭轉眸看她，并無什麽波瀾。這個問題，他完全可以回答：“如果孤從未遇見她，你也未曾與太傅通信，孤可以和你相敬如賓扶持至老。孤也會為了國祚綿延廣納後宮，充實子嗣。倘若孤只是遇到她而你未曾與太傅通信，孤會做惡人羅織罪名構陷你，毀你母家直到你主動退出。”

他道：“孤從來不是完人，也不是好人。”

“可她哪裏就比臣妾好了？”何蓁蓁也不願問這麽酸的問題，可她天性爽直，不喜歡拐彎抹角。

她想，其實當初梁藏旭根本知道趙良姜的為人。

是他偏心，所以她鬥不過趙良姜。

梁藏旭淡道：“哪裏有比較的必要。她萬般不好，孤喜歡便是最好。孤于你是有虧欠的，亦不想和你計較許多。你曾經喜歡邊塞風情，草原牧馬，離開孤就去追尋吧。天高海闊，希望你能找到比孤稱心的如意郎君。”

何蓁蓁默然，半晌，她只行禮應道：“如此，臣妾多謝殿下美意。”

心底卻知，梁藏旭就是那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如意郎君，可她一直在追逐權勢，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往後餘生，她作為一名棄婦，應該也不會再會被父母推到臺前，逼着嫁人。祖母在等她回家。等年歲再漲些，祖母駕鶴西去，她就可以背着行囊騎着大馬仗劍江湖。

江南垂柳，塞北斜陽。哪兒都好，只要能忘了他。

五月下旬，梁帝禪位于太子梁藏旭。梁藏旭“至孝”，決定赦免養母皇後馮氏之罪，讓其與太皇帝遷居大明宮安度晚年。對于謀逆的梁晏之子梁希，則褫奪爵位貶為罪奴，沒入掖庭由宮中老嬷嬷教養。

六月，梁藏旭登基稱帝，率朝臣祭祀天地宗廟，宣布改元、大赦天下。

然則随後他一紙和離書，與太子妃何蓁蓁一別兩寬，引得朝野沸議。便在此時，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翻當年的梁寬謀逆案和趙氏谶緯案，恢複寵妾趙良姜的貴女身份，還一再追表瑞王及趙氏一族，并用鐵血手腕杖殺了上疏彈劾的幾位老臣。

同年八月，梁藏旭與趙良姜于太極殿完婚，趙良姜被冊封為皇後，母儀天下。

趙良姜懇請梁藏旭把已故太妃薛采瑜的女兒德昭公主過繼膝下，由她親自撫養，梁藏旭準奏。

帝後大婚當夜，興慶宮中燈火輝煌。殿中紅燭光輝燦爛，将整間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雉錦已經差其他宮女內侍退出去了，內寝只有趙良姜與梁藏旭二人。确定再無人打擾，趙良姜卻是很快就摘下滿頭珠翠，翻箱倒櫃地找起什麽東西。

興許是日子太平，她總覺得光陰如箭，太多事太多人來不及回想，就走到這一步。

她也成了個整天為小孩子奔忙的婦人。

她身披青紅龍鳳團和吉服，妝容冶豔奪目，比平日更攝人心魄。梁藏旭本想邀她喝合卺酒，不承想她并未理睬，等人一走就撇開他，忙忙碌碌不知作何。

梁藏旭靠在拔步床邊，腳踩着地平，頗有些不自得：“阿姜，你找什麽？”

“小德昭身體長得太快，臣妾前些日子給她做的虎頭鞋現在就不合腳了。臣妾得抓緊時間再做雙新的，明明繡繃就放在抽屜裏，怎麽這會找不到了？這些日子宮中瑣事繁雜，那些個宮婢內侍搬東西也不仔細，定是忘在什麽地方……”

話未說完，卻感覺有個人影落在前頭。

“小德昭小德昭。平日裏提她便罷了，你我大婚之日，也要提她？”梁藏旭的聲音幽幽響起，卻是把她的身形調轉過來，懲罰性地掐了掐她的腰。

趙良姜眼睫輕顫，看着那張在面前放大的俊臉——他的眉頭近乎蹙到了一起。

她不禁失笑：“當初佛堂院裏不是喝過合卺酒，今日就走個形式過場。老夫老妻的，計較這些個？”

“再說了，沒想到帝後婚禮流程如此繁瑣，臣妾現在渾身骨頭都累得快散架，只想早點歇息。”

梁藏旭眉頭擰得更深，他如此珍重地還她一個正式的婚禮，她卻只覺得繁瑣勞累？

“現在才剛剛開始呢，哪裏就許睡了？”他語氣不善，“既然你那麽喜歡小孩子，朕待會多多努力，讓你三年抱倆。”

他湊近她，氣息擦過她的耳廓：“阿姜，你想先生男孩還是女孩？”

眼看他壓迫而來，眸中欲/火跳動，趙良姜胳膊軟了，完全沒了找繡繃的心思。她耳尖發紅，咬唇羞赧道：“這哪說得準，不都是老天安排？”

“朕看你對德昭公主頗為上心，不如便先來個女兒。”他卻是不饒她，徑直将她打橫抱起，“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喜煦。”

趙良姜：“……”

“呸，”她忍不住嗔他，“八字還沒一撇，先想上了。誰就想給你生了？”

“朕管不了許多，”他把她擲在床上，有些煩躁，“總而言之，你若不想給朕生，也不能給別人。”他說完又覺得不解氣，補充道，“你怎麽能不想呢？”

“朕好歹也芝蘭玉樹，富有四海，你放眼天下再沒有比朕更稱心的了。”

他頗為委屈，趙良姜卻繃不住笑起來，笑得厲害。

“是，放眼天下，沒有比皇上更稱心的。”

“唉，那臣妾就勉為其難，收了你吧。”

她雙足互相蹭了蹭，婚鞋便滑落地平。纖白的玉手勾住他頸項，聲音撩人入骨，“夜色深沉，皇上，讓臣妾伺候您就寝。”

繁複的寝帳垂下，惶惶燭火中，但見兩道人影交織。

又是一簾春夢。

作者有話說：

1、“君王義氣盡，賤妾何聊生。”化用虞姬的《和垓下歌》。

2、“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摘自《三國演義》。

本書到此正文就全部結束了，完結大吉！感謝大家的閱覽陪伴~

再厚臉皮打個廣子，新書《和離後首輔他火葬場了》等等等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