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馴夫記第 7 章

第 7 章

次日清晨,我感到日光照在臉上,朦朦胧胧地睜開眼,心裏還在犯着嘀咕:這天,怎麽就亮了呢?

緊跟着,我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吉祥!什麽時辰了?太子殿下呢?!”

“小姐,您醒啦?”吉祥不疾不徐,一臉笑意,“太子殿下在前廳呢,他叮囑我們讓您睡到自然醒,不用急着起來。”

“那四個呢?”

“一盞茶前便到了。太子殿下讓她們在偏廳等着,等您醒了再來奉茶。”

“那快快,給我梳妝!”

我火速洗漱完,在吉祥的服侍下穿上一套繡祥雲紋的織花雲錦群,梳了個望仙九鬟髻,又戴了套沉甸甸的紅寶石頭面,總之是怎麽莊重怎麽來。

片刻後,我一路小跑至正廳,瞧見李祯正手握一本書翻着看。

我方才想起,他今日是該休沐的。

“跑那麽急做什麽?”他朝我招招手。

我在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他指了指我倆中間小茶幾上的點心:“沒吃早飯吧?給你留的,墊墊肚子。”

“過會兒再吃吧。別讓那幾位等久了,回頭說我給她們下馬威。”我眉頭微皺。

沒想到李祯卻輕笑出聲,語調不是一般得輕描淡寫:“一群妾室罷了,等等又如何?”

我聽聞這話,便壓了兩塊馬蹄糕。

并忍不住揶揄他道:“其實你很喜歡吃這個的,我知道。”

“嗯。”他翻了頁書,也不否認。

“所以你最開始為何那麽不喜歡我?”我一邊啃着糕點,一邊忍不住問道。

“我當時并不清楚你是怎樣一個人,便讓重華替我去查了一下。”

重華是太子伴讀,這個我曉得。他是從小陪太子長大的,亦是東宮的心腹。

李祯接着道:“誰知道這小子不知道該怎麽去查閨閣姑娘,便跑去問他娘。他娘跟你娘據說曾經有舊怨,便抓着他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說你娘帶你來京城,就是為了給你攀上皇親國戚,并且馬球賽那日想盡法子把你送進了場。重華也沒有求證,就來回我了。”

我嘴角抽了抽,嘆了口氣道:“也是了,他也找不到別人去求證啊。”

“我讓他自己去思過了。”李祯道。

我“哦”了一聲,悄悄瞄了他一眼:“那你現在呢?不讨厭我了吧?”

他瞥了我一眼:“讨厭你,還給你買溫泉莊子?”

我捧着馬蹄糕,嘿嘿一笑。

兩塊糕點下肚,我淨了手,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便讓丫鬟們把偏廳的那四位都請了進來。

她們兩兩一組,分前後兩排站着。先是四個人齊齊行禮,道:“妾身給太子、太子妃請安。”

李祯眉梢一挑,湊近我對我咬耳朵:“都不認識,介紹一下?”

我畢竟是看過畫像的,勉勉強強還能對得上號,便指着道:“第一排左邊的是舒良娣,閨名叫舒汀蘭,貴妃的娘家侄女,也就是太傅家的嫡女。”

那舒良娣一看就是貴妃家的人,承襲了舒家的美貌,丹鳳眼,楊柳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看得像是畫裏走出來的。

李祯蹙眉,道:“那便是老二的表妹了。他的表妹,他自己不娶,讓我娶做什麽?”

我差點笑出了聲。

“右邊那個,是陳良媛,閨名陳景怡。是你最喜歡的那個陳冰心的堂妹,也是陳首府嫡親的孫女。我對比過,她跟她堂姐長得很像,你應該會喜歡。”

“瞎說。”李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都快忘了陳冰心長什麽樣了。”

“她的大名,我初來金陵城便聽過。她可是閨門楷模,再規矩不過的一個人,人稱行走的女德教科書。”

李祯“唔”了一聲,道:“不知道她管家怎麽樣。”

我點點頭:“咱倆想一塊兒去了!”

這兩位良娣良媛先上來奉茶。按制,太子可以有兩位良娣,兩位良媛,皆為從四品側妃。順便一提,作為太子正妃的我是正三品。

如果四個側妃位置填滿了,那也就意味着,等太子登基後,四妃的位置也就滿了。

是以,良娣和良媛的地位是很高的。

她倆奉完茶後,被我賜了座,一左一右地坐在下手。兩位儒人便往前站了一步。

儒人是太子妾室中最低一級的品階,僅高于那些被臨幸後卻沒有給名分的丫鬟。日後冊封,撐死也就是個嫔位吧,再低點兒也是很正常的。

“乖乖,這位王儒人,比畫像裏看上去的還要小啊!”我感嘆到,“殿下,這左邊的是喬儒人,宣徽院五品同知家嫡出的二小姐;右邊的這位是王儒人,正三品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不過這也太小了,簡直就是個娃娃嘛,她滿十四歲了嗎?”

李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王儒人明顯是什麽都不懂的,跟在喬儒人身後,動作慢半拍。

喝了她倆的茶後,李祯忍不住問那王儒人:“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我、不不、妾身!妾身今年剛十三……”

李祯:“……”

我尴尬道:“妹妹真年輕啊。”

我看李祯這态度,約莫沒有奇怪的癖好,并不準備對小姑娘下手。

不過管他呢?反正我就跟他搭夥過日子麽。

按理說這種時候,總需要我這個當太子妃的發言一通。卻沒想到,李祯替我發了言。

“爾等既入了東宮,便要事事以太子妃的意思為準。萬事需恪守規矩,不可僭越,更不可以下犯上。”

他的語氣其實并不淩厲,相反,還有些懶洋洋的。下首的四人趕緊起身稱是。

其實我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麽。無非是良娣和良媛皆出身高門,怕是聽了東宮的不少八卦秘辛。據我所知的坊間傳言便有:太子并不喜歡我,太子根本沒跟我圓房,太子只是偶爾跟我吃兩頓飯意思意思……好吧,我承認這些坊間傳言都是真的。

那其實,良娣和良媛們還是有機會跟我鬥一鬥的嘛。萬一把我幹掉了,自己不就有機會上位了麽?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反正我被李祯搞得悍名在外,如果她們真的搞了什麽幺蛾子,大不了我就提着刀吓吓她們嘛,閨閣小姐都不經吓的。

只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李祯會為了我做到這個份上。

我當然聽得出來,他是在替我先敲打這群人呢。

李祯很快就跑路了。

照理說,他今日應當休沐,故不需要上朝。但現在他領了大理寺的差事,主理長亭候夥同蘇南官員貪污受賄案。這是樁大案子,由不得李祯不慎重。是以,他這位賢德的太子殿下,剛取了四個小老婆,次日就去大理寺辦案了。

于是就留了我和四個美人在一起嗑瓜子。

我們程家不興娶小老婆。

我爹統共只有一個姨娘,還是我娘十年來生了我兄妹四個後,才做主擡進府一個良妾。我爹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其實我實在搞不明白男人為什麽要找小老婆。天罡戟不好玩麽?宣花大斧它不香麽?”我特別認同我爹的話,把我輾轉尋來的方天畫戟搬進了他的兵器庫。

我大哥哥被大嫂嫂逼着簽了“良妾不得多于三人”的婚前協議,不過他其實簽得很迅速、簽得很享受,迄今為止一個通房都沒有,是以我嫂嫂也沒有什麽管理妾室的心得。

二哥哥常年雲游在外,對娶媳婦這事兒不甚上心;三哥哥剛定了親,更沒他什麽事兒。

我對着一屋子的美人兒,開始犯愁。

所以得虧我并不喜歡李祯。倘若像我大嫂嫂喜歡我大哥哥那樣,一顆心都捧了出來,那她遇上我眼前這個場景,不得氣死啊?

我也懶得找話題,挨個兒賞賜後,随便尬聊了兩句,便清了清嗓子,道:“東宮不比宮裏,沒那麽多規矩。我也只有初一和十五需要進宮拜見陛下和皇後娘娘,你們來之前,我都是睡到辰時才起來的。是以,日後也不用那麽早來請安,大家都用完早膳再來。”

四個人應諾。

我想了想,也無甚可說的了,便準備打發她們回去。

可突然間,我靈光一閃。

“陳良媛。”我問道,“那你堂姐,後來是許給哪家了?

陳良媛有些不解:“不知太子妃娘娘,問的是哪個堂姐?”

想來她并不清楚自己為何被指給了李祯。

“陳冰心。”

“原來是大堂姐啊。大堂姐自參與太子妃選秀落第後,宮裏的貴妃娘娘便派人來府上問了。現在就等着一道聖旨,嫁與二皇子。”陳良媛回答道。

“……”我瞪大眼睛愣在哪裏,仿佛自己聽錯了。

“娘娘這是……?”陳良媛試探着問道。

“哦,沒什麽。先前聽皇後娘娘提起過,說她的名字和我的相似,便突然想了起來。”我嘴上這麽說着,腦海裏卻是已然在進行高速的運轉。

太子妃候選人,那都是萬裏挑一出來的,就算落選,也依舊是金陵貴女中拔尖兒的存在。別的皇子看上了,娶回去當正妃,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也難怪皇上說陳冰心已經許了人家,卻沒說許給了誰,甚至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截個胡,更是後來一直避免提及此事。

緣是皇上早就知道,貴妃也看上了陳氏女,并且舍不得把陳氏女從二皇子身邊截胡給太子。一直沒下旨,也是希望過陣子,這件事徹底平息之後,再……嗯……皇上果然是喜歡二皇子多一些啊!

難怪皇後娘娘恨貴妃恨得牙癢癢。

但這件事也不能怪貴妃,貴妃又不知道太子看上的其實是陳冰心。

總而言之,這事兒談不上誰對誰錯,卻是真的糟心,真的膈應人。

我突然有點兒同情起太子殿下來。

雖然之前我內心吐槽他已然是個很幸運的人了,但此時想想,陛下一直看中他,認真教導他,嚴格要求他,其實看中的是他作為嫡長子背後的祖宗禮法。但陛下真正偏愛的,還是貴妃母子。

父親對子女的愛,和母親并不相同。父愛是有條件的,他們永遠偏愛更像自己的那個孩子。就連貴為九五之尊,也不能免俗。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