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馴夫記第 11 章

第 11 章

要說在吃淮揚菜,品洋河大曲,那還是得去金陵城家喻戶曉的醉香樓。就連很多外地進京的人,也會專門跑來吃一頓。尋常人家光是定了位置,都要排隊等上月餘。

我随娘來到金陵城後,便早早地來到醉香樓排上了號,掌櫃的說此時正是旺季,得排上兩個月。我本來掐指算着時間,覺得差不多,誰料中途被東宮截了胡……爾後,我就一直被關在宅子內,出不來了。

是以,李祯要帶我去醉香樓吃酒,我是非常開心的。

我朝不行宵禁,多得是營業到深夜的酒肆與鋪子。醉香樓亦如此。想來李祯是醉香樓的常客,掌櫃的一瞧見他便要跪下去,被李祯揮了揮手免了禮。醉香樓的派頭再大,也不可能把東宮拒之門外,那掌櫃便點頭哈腰地帶着我倆去了頂樓的包間。

菜品一道道端上來,讓人食指大動。切得極細的文思豆腐羹,清香撲鼻,清爽可口;蟹粉獅子頭上還冒着熱氣,一股鮮香盈室;軟兜極嫩,口感鹹鮮,入口即化。我吃得十分暢快,時不時與李祯碰一下酒杯。

包間的窗子正對着繁華的街道,往前望去,能瞧見點着燈的朱雀橋,一路延綿到宮門外。酒足飯飽後,我懶懶靠窗邊的長椅上,支頤遠眺,見萬家燈火,星星點點。

李祯在我身後問我:“喜歡這樣的金陵城麽?”

“喜歡呀,很美。”我想也沒想便說道。

我一手舉着酒杯,另一只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長椅足夠坐下我們兩個,能夠一起看風景。

他卻不光坐了過來,還很自然地順過了我的酒杯,就着我剛剛喝過的那一口,一飲而盡。

我愣愣看着他:“殿下,你喝多了嗎?杯子拿錯了啊。”

他今晚是喝了不少,雖然并不見醉意,也不見他臉紅,只是此刻離我這麽近,能夠感受到淡淡的酒氣。

我摸摸他的頭:“少喝點啊。”

他卻眯起眼,目光頗有些朦胧地眺望向遠方的燈火。

“這片江山,以後在我的治下,會如何呢?”他輕聲地自言自語。

我下意識地想捂住他的嘴巴,即便他貴為太子,說這種話顯然還是大不敬的。可我只是擡起了手,又停在了半空中一須臾,緊跟着便轉了個彎,去給他斟酒。

我嘆了口氣,對他道:“殿下,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李祯道:“做臣子可以如此,做帝王,卻不可如此。”

“殿下如今還是個臣子呢。更何況,聖上每天早朝,眼皮子底下站着的那些,哪個不是臣子了?他們為官數十載,又做到了‘行好事’嗎?殿下先得操心好眼下的事兒吧。很多事情急不來的。”

李祯的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道:“你這又是在‘勸誡’我了?”

我扁扁嘴:“殿下愛聽不聽。”

李祯支着腦袋,問我:“程丹心,你把我當什麽人?”

我故作驚訝道:“殿下這是什麽問題?殿下是太子,臣妾是太子妃啊,還能當什麽人?”

他似乎來了興致,不理睬我的打太極之語,繼續問:“鄒忌諷齊王納谏,知道吧?‘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你既不私我,也不畏我,更不有求于我——那你怎麽看我呢?”

李祯這是擺明了要我正面回答。

“那殿下又是怎麽看我的呢?”我繼續把問題抛回給她,“今晚我提着那麽重的鞭子,把那個齊勇抽成那樣,擺明了我不是第一次做了。我審過很多人,用過很多次刑,殿下是否覺得我殘忍?”

“你何止是用過很多次刑。”李祯笑得淡淡的,“你雖然學規矩學得很認真,骨子裏卻是最不規矩的。你看不上宮裏的規矩,看不上宮妃們像籠中鳥一樣的生活,甚至一開始也看不上本宮,不是嗎?”

我覺得李祯這番話說得沒錯,不過此時應下便是找死,我便保持沉默。

李祯接着道:“你過去審問的都是敵軍,是為了保家衛國,我為何要覺得你殘忍?你本就是廣州府自由翺翔的鷹隼,行過軍打過仗,砍過百越王的腦袋,最是恣意張揚不過,我又為何要拿那些規矩來定義你?”

我從未想過他會說出這番話來,竟有些被震道,他卻擲地有聲:“如果我在乎你合不合規矩,在乎你是不是三從四德、溫柔可人,在乎你既沒有私我、也沒有畏我,那我為何今晚要請你幫我審問犯人?”

他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嗡嗡作響,讓我有些難以置信。

那些我內心桀骜的,驕傲的,不該說出的心思,竟被他這般□□裸地揭露了出來。

然後他告訴我,他都明白,他不在乎。

我突然發現,雖然我一開始的确是很看不上李祯——我覺得是他自己不上心自己的婚事,才導致我們差點兒成了一對怨偶——但往後的日子,到也不是很糟。

日子不是很糟,他這個人,也不是很糟。

“唔,其實在臣妾和殿下的誤會解除後,也是非常非常欣賞殿下的。”我扳着手指頭,力求數出李祯的諸般好處來,“殿下平日政務繁忙,卻還經常來陪我吃飯;殿下在良娣良媛跟前給我立威,平日裏也很護着我;殿下是個勤政愛民的太子,日後也定是位勤政愛民的君主……”

我低頭數着數着,卻突然被他擁入懷中。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些。”他的嗓音有些低啞,“我都跟你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糊弄我。”

“我沒有糊弄你啊……啊疼!”他的懷抱猛然收緊,讓我覺得生疼,“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

“那你說說,你錯哪兒了?”李祯問道。

我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兒耳熟,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特麽的,我爹平時惹我娘不痛快,連連道歉,我娘也是用這般語氣問他“那你說說你錯哪兒了”啊!

不過,我爹往往不知道他錯在了哪兒,只能跪搓衣板上說“請娘子指教”,而我卻是知道李祯在計較什麽的。

“你松松,我疼。”我嘟哝道。

李祯便立刻松開了點兒。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反手抱住了他,靠在他耳畔道:“我也喜歡你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程丹心: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我還是勉為其難承認了吧~

李祯: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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