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馴夫記第 25 章

第 25 章

李祯對我倒是越來越了解了。他現在很清楚,哪怕我心理上拐過彎了,也不可能立刻成為一個端莊賢良的太子妃。

是以,他給我找了件很不端莊賢良的事兒。

江南貪污案雖然已經結案,但幾十萬兩銀子卻依舊不知所蹤。

李祯丢過來的那張折子上講得便是此事。上面種種線索,皆指向了二皇子,睿王李慎。

我忍不住問:“肅王呢?”

李祯反問我:“你不是安插了人在肅王府上麽?可有查出什麽端倪來?”

我搖頭道:“沒有。”

“你沒有查出來,父皇安插在肅王府上的人自然也沒有查出來。”李祯喝了口茶提神,“太後死命護着肅王,想把肅王摘個幹淨,反倒是肅王自己偷偷去了父皇那兒請罪,又奉上了十萬兩白銀,說是變賣了田地莊子之類的私産,為充盈國庫盡一份心。”

“這個肅王,把貪的錢還回來了,居然還給自己算上一份功勞?”我嗤之以鼻。

“總之呢,肅王那邊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肅王的意思是他貪的并不多,拿十萬兩來補罪。可是十萬兩遠補不上幾十萬的窟窿,剩下的錢去了哪兒呢?”

“緊跟着,你便收到了這封折子。”我道。

李祯颌首:“之前這幫狗官什麽都查不出來,肅王的事兒一了了,就有進展了,還明裏暗裏地指睿王也不幹淨。你說,我該不該信?”

“你想信嗎?”我反問他。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借此打壓二皇子。畢竟那是貴妃的兒子,皇上非常喜歡他,朝中也依舊有人暗地裏支持他。

“不想。”李祯爽快道,“我二弟不是那種人。”

“看不出來啊,你們兄弟感情不錯?”我挑眉。

“也就湊合。”李祯又押了口茶,“但我得表現得像是我信了這封折子。”

我瞬間會了他的意:“你的意思是,表面上,你要順着這封折子去查睿王;私底下,你讓我幫我順藤摸瓜,查剩下的幾十萬兩銀子都去哪兒了。”

畢竟,以前毫無頭緒,但現在可以從上折子的人身上查起了。此人背後又站着誰?這未必查不出來。

“我們太子妃倒是真的冰雪聰明。”李祯笑道,“你偷着查,不要用東宮的黨羽,最好去臨時收買幾個看上去和東宮完全無關的人為咱們辦事,看看到底是誰想陷害睿王。”

我想起了昨夜舒良娣跟我說的“故事”。

當年,壽康宮把李祯中毒之事嫁禍給舒貴妃;現在,又是誰想把貪污案嫁禍給二皇子呢?

貴妃母子看上去聖寵不衰,運氣極好,實則不然。

能平安度過這些年,也是很不容易。

我對李祯道:“你還記得我上次在壽康宮中被罰跪麽?是舒貴妃救的我。”

李祯“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那正好趁着此番,把這份人情還給她。”

*** ***

我是斷不能再自己出東宮去辦事兒的。

但甘琴等人又不合适。她們這些習武的女眷,可以貼身保護我,亦可以被安插進對手的府中,卻唯獨不适合光明正大地出來露臉行事。

我需要一個男子。在朝為官的男子。

我把這個想法和李祯說了後,他便讓安德全理了一個單子給我,上面全是人名和簡短的介紹。

我從中發現了一個名為“韓卿書”的人。

此人是江西吉安人,祖上也是當過大官的,但家道中落,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寒門了,家中除了一棟破舊的房子和幾畝薄田之外再無其他。

但他讀書倒是很出息,居然高中前三甲,是三年前的榜眼,後來進了吏部辦差,是個七品小官。李祯曾在吏部輪值,對他有些印象,贊其有文人風骨,辦事又細心紮實。

只是作為寒門子弟,無人提攜,三年時光蹉跎在吏科給事中的位置上,始終沒有再進一步,甚至在天子跟前露臉都極為困難。一腔抱負無法實現,卻又無處可說,便寫了數首“閨怨詩”,假借閨怨抒發不被重用的郁結之心。

我指着這個人的名字,對甘琴道:“就他了!”

于是甘琴跑了一趟七品小官韓卿書,在金陵城最便宜的地界,租的那個點點大的小破屋子。

據甘琴回禀,當時韓某人下值回家,手裏捧着四個油紙包好的金陵大包,一開門,便瞧見有個妙曼女子等待屋子裏,吓得手一抖,包子掉了一地。

“姑姑姑姑娘自重!”他都給吓結巴了。

“韓大人莫要怕,小女子在這兒等候大人多時了。”甘琴遞上了我提前為她準備的宮女腰牌,那是我去坤寧宮裏請安時順回來的,“宮裏有位貴人想提攜大人,不知大人可有意?”

韓卿書懵了。

成年的皇子都離宮建府了,宮裏的貴人們,除了皇上,便只剩下娘娘和公主們。

公主幹嘛要提攜一個七品小官?把公主排除掉。

那就只剩下了娘娘們。

韓卿書道:“不知是宮中哪位娘娘?”

甘琴得體地笑着:“這個大人就不必操心了。小女子只是替娘娘傳個話:娘娘不便外出,希望大人可以替娘娘跑腿辦差,娘娘則可以替大人在聖上跟前美言幾句。”

韓卿書沉默。

甘琴趁熱打鐵道:“娘娘聽聞上次吏部評定各級官員,大人是下了功夫的,可最後功勞卻都歸了大人的上級,如今那位上級已經升任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了。難道大人不想讓聖上知道自己的才能嗎?”

韓卿書顯然心動了。想他一人,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時高中榜眼,多麽風格恣意?卻沒想到從此以後,便只能在吏部當個小官,哄着上級,讓他們踩着自己的功勞往上爬。

現在天上掉下來一個機會,為何不要?

韓卿書拱手道:“只是不知,娘娘希望微臣去做的是何事?”

“娘娘料到大人此問。大人請放心,娘娘絕對不會讓大人行不義之事。”

于是成交了。

甘琴回來禀告我後,我讓她先給韓卿書交代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試試看他的辦事能力,也看他是否忠心為主。

樁樁件件,韓卿書都辦得很是漂亮。

而且他不多話,從不多過問細節。從我派人監視他來看,他也未曾向別人提及過此事,口風倒是嚴得很。

冬去春來,在李祯私底下的運作之下,韓卿書被提拔為正五品吏部郎中。

在東宮的柳梢抽了新芽時,新任吏部郎中也已經走馬上任。甘琴對我道,韓卿書希望親自來向我謝恩。

彼時我正給我花盆裏的玉蘭修剪枝丫,一邊剪,一邊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見這個人。

最後想想,畢竟是本宮在前朝第一個得用之人,以後搞不好會是心腹呢,還是見一見罷。

我并不想暴露自己是誰,于是和韓卿書約在了城郊山腳下的素雲觀。我則以給帝後去素雲觀祈福的名義出了東宮。

*** ***

素雲觀二樓的東廂房內,線香青煙袅袅。山澗的清風順着窗戶吹進了屋子,氣味清新怡人。

我坐在裏頭,與韓卿書隔了一道屏風。

他已然拜過了我,磕頭磕得很是誠心,說我對他有“再造之恩”。其實我覺得我不是很當得起這句話,也單純是韓卿書運氣好,在那個名單裏被我選中了。而從後面來看,我應該也沒有選錯人。

我隔着屏風,瞧不真切眼前的人,但模糊間也能看見此人身形颀長,一舉一動皆斯文有禮,文質彬彬。想來也是氣度不凡之人。

我至今都沒說我是誰,他也很聰明地完全略過了這方面的問題。

我和他三言兩語客套完了,便進入正題:“本宮今日親自來見韓大人,是有一件要緊的事情,想請大人去辦。”

“娘娘所托,微臣在所不辭。”

“你現在是吏部郎中,主管官吏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本宮想讓你借考察官員是否清廉的名義,清查整個兒江南道大小官員家中繳納稅負的情況。特別是購置田地、宅院,亦或者有突如其來的大筆支出的,但凡出現此類情況,事無巨細,上報于我。”

屏風之後,韓卿書似乎被我這番要求鎮住了,半晌才應諾。

爾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我猜他這次特別想問我“為什麽”,但又問不出口。

我幹脆輕咳一聲,暗示到:“是‘那位’的意思。此事不方便大張旗鼓,韓大人務必要低調行事。”

我也沒說那位是哪位,反正我暗示了。

而韓卿書好像真的順着我的暗示去想了,趕緊又磕了個頭:“微臣明白。”

“本宮靜候佳音。”我矜持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位忠犬登場。

女主從橫沖直撞小奶狗朝着端莊矜持大貓貓的方向持續發展中。

李祯:mmp,說好的嫁不出去呢?太子妃的這個爛桃花真是爛得一筆雕鑿!

丹心:殿下啊你們南京話怎麽罵來罵去就那麽幾個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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