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馴夫記第 31 章

第 31 章

走了那麽久的山路,突然坐上了寶馬香車,鋪着軟墊、熏着龍涎,我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細碎地和李祯說了這兩日的過往和見聞,從那個被我丢下去腦袋朝下生死未蔔的太監嗓開始,講到赈災款和征糧,以及全椒縣那對當土皇帝的父子。就聽我一人在吧嗒吧嗒說個不停,李祯至多也就是遞杯水給我。

終于,我叨叨完了,奇道:“你怎麽沒反應?”

他“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有反應。

“你怎麽就‘嗯’呢?這麽大的事兒诶!”我試圖用肢體語言比劃這個事兒很重要。

“嗯。”他也沒嫌我的衣服髒兮兮的,把我箍在他懷裏,表情很是嚴肅。

此時我終于反應了過來他可能是在不高興,趕緊道:“皇天在上,這次真不是我亂跑。我很規矩的,出門前也都跟你說了……都是意外啊。”

“我知道。”李祯還是一副“我就是話這麽少你看着辦吧”的樣子。

我從他懷裏鑽出來,托着腮想,這個男人真是好奇怪啊。明明剛剛在全椒縣府衙裏,他還是蠻溫柔的,一副“你要天上的星星本宮都去摘給你”的縱容模樣,怎麽才過了半個時辰,韓卿書火速把人給關押了,然後我們啓程回金陵——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恍然間,我意識到——

“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李祯用眼尾的餘光掃了我一眼,不說話。

不怪我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因為一來我想着,這回我真的沒有作妖,沒有半夜跑路,臨行前都是報備過的;二來,如果只是遇見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埋伏,然後翻一座山跑路,這種級別的陣仗就連哥哥們都不會擔心我,撐死也就是我娘念叨一下。

所以我真覺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兒,極偶爾腦海裏還會閃過一絲“沒有韓卿書這個文弱書生拖後腿我早就脫困了”的不好念頭……但如果是李祯的話,肯定會擔心的吧?

我挪了挪位置,跪坐在他跟前,和他面對面,雙手捧着了他的臉:“其實你剛才都沒聽進去我說了什麽,你光顧着擔心我了,是不是?”

“你覺得呢?”他反問我。

“我覺得是啊!”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歡脫了許多,“你怎麽這麽不坦率?明明剛見到我的時候表情還是很激動的,怎麽一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呢?說起來你好像從來就沒有說過你喜歡我,我覺得我很吃虧啊!”

他直直看着我,目光坦率,毫不躲閃,卻又好像帶了一絲傲嬌。

就感覺鼻息裏馬上要帶出一聲輕哼似的。

“你說一聲嘛?說呀~”我揉了揉他的臉。

他擡手,把我那對不安分的爪子撥了下來:“程丹心,你判斷一個男人呢,得看他做了什麽,而不是說了什麽。”

我點點頭:“殿下說的極是!可是臣妾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沒必要判斷別的男人了,眼前這個就挺好,所以臣妾還是想聽聽他說點兒好聽的……”

李祯被我磨得沒辦法,很長很長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環住我的腰,把他帶進了他的懷裏。我跨/坐在他身上,把頭埋進他的發肩。

“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話,你可以小聲點兒說。”我用氣音循循善誘。

他在我腰間掐了一把,我“嗷”了一聲。

循循善誘不成,我只好再跟李祯碎碎念點兒別的:“殿下,其實我覺得當年只要我收斂一點兒,搞不好我娘真能給我找到一個世家公子什麽的,畢竟還是有人只看臉的……你看盧世章 那個兒子就只看臉,結果倒黴大發了吧?”

“什麽?”李祯的反應一下子就大了起來,“那個姓盧的秀才?看上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環着李祯的脖子,笑得很開心,“對啊,他還想設計讓我給他當小老婆呢,不然他構陷韓卿書幹嘛?沒想到啊,太子殿下還會在意一個秀才——”

“他活膩了。”李祯冷冷丢下一句話來。

“那殿下處置他吧,給臣妾出口氣啊。”我理直氣壯道,“你不是說得看男人做了什麽嗎?”

“貧嘴。”他又捏了一下我的腰,讓我這個怕癢得人嗷嗷直叫,又笑又嗷嗷,眼淚都冒出來了。

******

回到東宮後,我舒舒服服地又泡了個澡——官驿再怎麽着也不比東宮,有熱水就不錯了,想要丢滿玫瑰花瓣再來十個丫鬟伺候是不存在的——總之,艱苦之後才能感嘆奢侈腐敗真是過于舒服。

吉祥一見到我,眼睛又紅了。她那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可見這兩天沒少哭。我可勁兒安慰了她一番,她才破涕為笑,伺候我沐浴和梳妝。

李祯倒是說到做到,一回來就吩咐安德全去開庫房,把一堆金銀玉器往我的寝殿裏塞。吉祥挑了套碧玺頭面為我戴上。我看着鏡子裏的人,又回到了那個端莊的太子妃模樣,忽然就發現這兩天的自己才更像是以前的我,而鏡中的太子妃反而顯得不太真實。

李祯處理完今日的公文後,早早地就到了我屋裏歇息。他來的時候,我正在寫家書。雖然爹爹總是喊我“小兔崽子”,每次都說“不給我惹事兒就不錯了”,但我娘卻會告訴我說,每次我的叮囑他都有上心。因為敵人不明,我還是交代了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此回不忘叮囑道,對方早有屯糧,我軍也要注意糧草儲備。

李祯繞到我身後,擁住我,從後方看我的一筆一劃。

“說了這些就完了嗎?”他問。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沒告訴家裏我遇到的事兒麽?”

“嗯。”

“一來,不想讓他們擔心,雖然我覺得這點兒小事我爹也不會擔心吧……二來,有些事不是我們武将家該摻和的,程家軍只需要保家衛國就可以了。我能為殿下做的,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能觸及的了,還需要殿下親自去解決。”

地方官之間相互勾結,一方父母官把自己當土皇帝、濫用職權,吏部考核被糊弄,百姓無處伸冤……這些都不是我能解決的。

我自認懂的東西很少,因家庭緣故,行軍打仗略懂,卻也遠不如父兄們精通;當太子妃的水平應該比不上最開始的那十幾位候選人,只能說是努力地現學現賣;而涉及到治國理政,就完全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外了。

只是李祯,似乎沒有完全認同我這番話。

“這樣你會滿足嗎?”他認真問我。

“什麽?”我有些沒有理解他說的話,“不然呢?我應該不滿足嗎?”

“有人參了你,參了東宮。就昨天的事兒。”李祯平靜地敘述着,似乎在說一件完全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本來準備自己解決掉,不打算跟你說,但現在,我改注意了——你想不想參回去?着朝服,配朝珠,上太和殿遞折子,為你沿途遇見的百姓伸冤,讓那群幹吃空饷、就知道緊盯着東宮禮制不放的官員看明白,他們對萬民的關心程度,還不如無意間走訪到民間的太子妃!”

我拿着毛筆的手定在了那裏,頗有些錯愕地回頭,對上了李祯一對漆黑不見底的深沉眸光。

漆黑之中,又像是有星星在閃爍着。

作者有話要說:

跨/坐/在/腰/上。

四舍五入我就當開了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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