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傀門三
鎖鏈拖地，身後全是密密麻麻的魔氣廢傀，秦玉書現在心情複雜，一時無言。
她閉了閉眼睛問道：“如果我沒記錯，天道不許跨界。”
黑冥殿主倒是又問必答，“所以我們削弱了力量。”
“僅僅是削弱力量這麽簡單？”
黑冥殿主眉眼含笑的看了她一眼，“當然還有別的。”
秦玉書眼裏一片審視。
黑冥殿主無聲笑了一下，“告訴你也無妨，是因為伏魔秘境，從魔域先進入秘境，在經由秘境進入九重天，可躲避天罰。”
伏魔秘境已現五百年，黑冥殿也建于五百年前，若他說話屬實，那五百年間到底有多少魔偷渡到九重天？
黑冥殿主所圖甚大，或者說魔域所圖甚大。
秦玉書還來不及思索，就聽到一聲凄厲的聲音，“長君！”
沈長君被鎖鏈扯着，聽到這聲慘叫呆愣愣的停下，眼裏黑紅交替，似乎在抗拒神志不清的力量。
站在黑冥殿主身後的黑袍人有些震驚，向着腰間牌子輸送進一道靈力，給沈參報信。
沈夫人一身素衣，頭上只插着一根銀簪，她臉上待着哀泣，手上動作卻很快，她直接上前伸手一抓，剛剛報完信的黑袍人便被掐斷了脖子。
她眉目如雪，聲音冷冷道：“叛徒該死！”
沈夫人在出竅期，黑冥殿主看着人被沈夫人殺死也沒有半點反應，直到沈夫人面向着他，“你就是沈參的幕後人？”
“并不是。”黑冥殿主笑笑，“我是他求的人。”
沈夫人眉眼跟沈修長的相似，她眼裏情緒很淡，周圍傀儡離她半步遠，只要黑冥殿主下令，周圍傀儡完全可以圍堵她，但她依舊面色未變，當這些魔氣沖天的傀儡是空氣。
黑冥殿主眉毛一條，眼裏閃過看戲般的興味，他沒有下令。
沈夫人神色平靜向着沈長君走去，穿過戾氣缭繞的黑霧，穿過虎視眈眈的廢傀，走向被鎖鏈縛住的沈長君。
她蹲下身子将沈長君落在前面的頭發攏到而後，沈長君低着頭面上滿是痛苦，哪怕神智半失，魔氣滿身，他也不願讓妻子看到他如今這般模樣。
黑冥殿主就站在秦玉書身旁看着，似乎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場鬧劇。
“我夫君是不是已經死了。”
黑冥殿主嘴角帶笑，“這樣說也沒錯。”
鎖鏈沉重，尤其是沈長君脖子上的那一條看着實在礙眼，沈夫人伸手抓過，用力一握，脖子上的鎖鏈便斷了，她拍了拍沈長君袖子上的血污，一點一點整理。
“你居然還活着！”
收到信的沈參急匆匆趕來，他臉上帶着陰毒的笑意，指着沈長君道：“你看看啊，這就是我的好哥哥，你的好夫君，現在成了這幅模樣。”
“這不是拜你所賜嗎？”沈夫人伸手将沈長君的另一條鎖鏈扯斷，冷然道：“沈參，你也就會這點下作手段了，你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沈參怒道：“閉嘴。”
“母親。”
“父親！”
沈修匆匆趕來，他面色蒼白，是受了傷，但沈參也沒落到什麽好處，離他三步遠的是阿烈一行人，對面站着的秦玉書跟黑冥殿主。
沈夫人跟沈長君在最前方，沈修動了動手指，豔紅色的傀儡絲不安的晃動着，這是第一次他臉上出現這麽濃重的情緒，不安恐懼擔憂以及帶着給沈參的恨意。
“母親，你不要沖動！”
沈夫人有些嚴厲的看着他，“修兒，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沈修站住，顫抖道：“我沒忘。”
“沒忘就好，你記住父母只是陪你走一小段路的人，修士漫漫長途中時有不測，你現在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她目光銳利，“你是老門主欽點的下一任掌門人，難道你還比不過你身旁那個廢物。”
沈參一聽這話就炸，“你說誰是廢物，”
他眼睛紅的要出血，“我幼時樣樣比沈長君強，在我能夠契約傀儡的時候，他連傀儡絲都纏不好，我在煉化第一只傀儡的時候他才拿到第一根傀儡絲，還是父親給他的，憑什麽人人都偏心他。”
“明明是強者為先，憑什麽他能當上門主，就因為他體弱，就因為他是哥哥，所以事事都要以他為先，事事都要考慮他嗎！那我呢，我就活該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嗎？他就該是光風霁月善良無雙，我生來就該是卑鄙自私□□腸狹隘嗎？”
沈夫人怒斥道：“他體弱是誰害的，不是你非要逞強出了岔子嗎？”
“住口，你什麽都不知道，我明明自己能夠解決掉，是他非要過來的，他活該，況且我早就還清了。”
沈參舉起那只斷手，“我早就還清了，都怪他，要是當時我當上門主，靈傀門何至于衰落自此。”
沈夫人反駁道：“你還在執迷不悟，若你當上門主，靈傀門遲早會被各宗世家聯合剿滅，雖然離着一天也不遠了，歪門邪道就該天誅地滅。”
“你住口。”
沈參處在一種狂怒之中，他被沈夫人氣的失去理智，“我生下來就該是靈傀門主，沒有他我就該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靈傀門至高無上的門主，而不是永遠低人一等到哪裏喚作是他的弟弟，明明他處處比不過我。”
“你當真以為他處處比不過你”
沈夫人看他的目光悲哀又憐憫，“他知你心性處處藏拙，你真當靈傀門這麽多長老都是瞎的嗎？”
“你懂什麽，根本就不是這樣！”
“不是哪樣！你被嫉妒埋了心，處處看長君不順眼，你真當長君不知道你那些小動作嗎？”沈夫人氣的發抖，“他只是，他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麽狠，将自己的親哥哥變成魔傀。”
沈參神色早就不正常了，“若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沈夫人瞪着他，“他寧願去死。”
沈長君時而清醒時而混亂，他面上痛苦與狠戾交替，神色猙獰，沈修握緊了手指。
“他不能死，他得看着我成為靈傀門門主，看着我将靈傀門發揚光大。”
沈夫人冷冷看着他，“做你的夢吧，誅魔令已下，誅魔殿主馬上就要到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是你報的信！”沈參面色難看，“現在早就不是五百年前了，九重天的人怎麽還如此迂腐，若是魔氣能夠讓靈傀門更上一層，那又何妨。”
沈夫人比他氣的難受，索性眼不見為淨，“不是我報的信，是你自己的報應。”
黑冥殿主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回頭看了眼秦玉書，“原來是這樣。”
“魔最狡猾奸詐，徒為他人做嫁衣還沾沾自喜沈參，你連你哥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沈參怒極，他上前伸手抓住沈長君身側的鏈子，像扯一條狗一樣扯着他哥，神色癫狂，“我說了，我從小到大，處處比他強。”
沈夫人低頭握住沈長君的手，面色平靜下來，随後手指一動，一支鐵鏈将三人緊緊束縛在一起，她轉頭看着沈修，磅礴的靈力以她為中心迅速散開。
“我兒聽好，天大地大不必為靈傀門束住，為娘希望以後你能夠開心些。”
“不！”沈修瞪大了眼睛，滿臉慌亂，“娘親，不！”
沈夫人手一揮一道靈力裹着沈修還有阿烈一行人丢出禁地。
她要自爆，一個出竅期修士的自爆。
黑冥殿主皺了下眉，迅速扯住秦玉書的手腕，拉着人瞬間移至安全距離。
轟
靈爆氣勢浩瀚，禁地直接化為平地，數不盡廢傀變成粉末，失去寄托的魔氣變成一道黑霧圍繞在黑冥殿主的身邊最後湧進他的體內。
徒為他人做嫁衣，在靈傀身上養出來的魔氣都不過是魔的養料。
這股魔氣太過龐大太過純淨，秦玉書的眼睛慢慢開始變紅，她指尖掐進掌心，竭力平息體內翻湧的靈力。
一道白色劍光斬斷魔氣，天地變色天罰将至，褚時面色冷的發寒，“放開她。”
黑冥殿主微微側頭看着他，眼裏閃過一絲戾氣，“誅魔殿主，真是消息靈通，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把什麽東西放在這當眼睛呢？”
“放開她！”
黑冥殿主站在秦玉書身側，不松不緊的握着秦玉書的手腕，站到了秦玉書的身後，那是一個完全籠罩宣示占有的姿勢。
秦玉書擰了下眉毛，問莫雲兒，“感受到了嗎？秘紙在哪？”
莫雲兒沉默了下，“嗯，在……”
“在哪裏？”
“在他身上。”
黑冥殿主身上，她要如何拿到？
褚時站在半空，一身白色錦衣巍然不動，手握不染劍，目色沉沉，寒氣逼人，渡劫巅峰的修為能夠讓場上修為底的人當場粉碎。
至于黑冥殿主，氣勢同褚時不相上下，他是什麽修為完全看不透。
黑冥殿主歪下頭來，看着秦玉書說了句，“要跟我去魔域嗎？魔域有一種花開的不錯。”
莫雲兒焦急的聲音在識海響起，“別去。”
褚時眼底帶了一抹殺意。
秦玉書心裏閃過一絲糾結，“我要拿到封印。”
莫雲兒嘆了口氣，“那你……小心。”
秦玉書垂下眸子，再擡首時已經很好的斂去情緒，“好！”
褚時臉上極快的閃過震驚，殺意向黑冥殿主而去，不染劍脫手向前，“是他逼迫你。”
黑冥殿主也愣了下，不過又恢複了一雙笑眼，眼裏的笑意都更為真誠了些，他扶着秦玉書的肩膀避開那道攻擊，身後出現一道虛空，亂流湧動。
“不是哦。”黑冥殿主挑釁的看着褚時，輕笑了一下，“再見了誅魔殿主。”
他攬住秦玉書往後一退，虛空漸漸籠罩住兩人，虛空漸漸縮小。
不染劍顫動的厲害，向着黑冥殿刺去，但又臨近虛空的剎那猛然停住，随後褚時身影化作一抹青色虛影，直接沖進了剩有一掌寬的縫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