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着一支騎兵朝河谷奔去,在半路上便遇見了前方趕回來報信的士兵,對方氣喘籲籲道:“賀參将遭到了埋伏!請求增員!”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眉頭緊鎖,率領人馬飛奔至河谷。然而情況比我預想之中地還要糟糕,所到之處,屍橫遍野。敵軍似乎已經撤退,只留下死傷慘重的我軍。
我挨個兒地檢查和翻找,才終于在屍堆裏找到了身後中了足足三箭的賀辰陽。
強忍住內心的慌亂,我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在。
“辰陽哥,醒醒!”我拼命地掐他的人中,“不能睡過去,我帶你回去!”
索性他并非真的昏迷了過去,被我抱起來後逐漸清醒,他看清楚我的臉時,竟松了口氣:“是丹心啊……”
“是我!咱們回軍營!”
“……難怪阿月要親自去接,我就說,賀二有什麽好接的啊。”
我哭笑不得:“怎麽到這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不知道啊,感覺快死了……好想睡……”
“閉嘴!不準睡!辰月跟我說嫂子都快臨盆了,你舍得死啊?!說點兒吉利話好不好!”
我把賀辰陽扶上我的馬,又讓手下的人探查整個戰場,但凡有一口氣在的,通通帶回去。
賀辰陽還在我的耳邊叨叨:“你都當了太子妃了,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兇啊……”
“老子是來當将軍的!”我吼道,“撐住!我們回家!”
我帶的騎兵隊伍剛要往回走,便瞧見回程必經之地的路口,堵着趙銘與他的人馬。
我粗略地掃了一眼,人數不多,與我帶來的人基本相當。
想來,他是算到了我會來支援,刻意在這兒等着我的。但我帶着傷員,和他硬拼,不見得有勝算。
我正在思考着該如何做才好,他卻表情很是陰骘地對我道:“程二公子,別來無恙啊。”
——他沒認出我。他以為站在眼前的人是我二哥。
我恍然。這茫茫夜色中,只有月光和星光做指引。我視力極好,即便只有星星點點地光亮,也能看得比常人清楚,但趙銘可不一定。
他只能看清我的身影,再根據情報,判斷我的身份。
是以,他認錯了人。
我索性将錯就錯,壓着嗓音發出男聲來:“趙銘,你當我那麽蠢,會只帶這麽一小支隊伍來?援軍就在我後頭,片刻就到,你若在此跟我拼個魚死網破,我便是救不了人,也要把你困在此處,生擒你這個反賊!”
趙銘重重地哼了一聲。
但他還是仔細思索了我的說辭。如果我說的是真的,那他的隊伍必然會被我的騎兵隊和随後而至的援軍形成夾擊之勢。他賭不起。
而事實上,我确實是離開前通知了賀辰月,讓他帶着車馬來接傷員。
最終,趙銘陰恻恻地道:“暫且先放過你,反正今日的損失也夠你受的了。”
“撤!”他轉頭喊向他的隊伍。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并沒有追擊。
馬背上的賀辰陽反而急了,也不顧背上還有箭矢,血不停地往外湧,還要對我道:“你怎麽不去追?快去追啊!”
“我自有理由,你別多問,撐住就完事兒了,懂不懂?”我把賀辰陽拽緊了,“你給我把這一遭挺過來,我再跟你解釋!”
“……”
“你說話啊?”
“……”
我低頭一看,賀辰陽這次是真的昏迷不醒了。
我心下一驚,加快了速度往回趕。
我一路将傷員送會駐軍地,軍醫在帳子裏進進出出。夜已經深了,但賀辰陽卻發起了高燒。
賀辰月走出帳子,對我搖搖頭,道:“軍醫說竭盡全力救治,就看今晚能不能挺過去了。”
他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慘白。
“不會有事的。”我斬釘截鐵道,“你哥從小就那麽讨厭,禍害遺千年,他死不了。”
賀辰月無聲地笑笑:“但願如你所說。”
他複又問:“你路上把趙銘放走了?”
我點點頭:“他今日見到了我,把我認作了我二哥,自然确認了我二哥已不在雲南一事。”
我把宮中拟定的策略一一講給賀辰月聽。
“區區百越,元氣未複,不足為懼。要先解決的,是滇緬邊境之争。”
賀辰月颌首。
“咱們要演一出戲是麽?那便陪他演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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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幾日,因參将受傷,邺軍按兵不動。
其間,百越軍數次來犯,皆被擊退。雙方于賀江兩岸對峙,誰也不肯撤兵。
又三日,緬甸得到百越密報,說我二哥程闌已然悄悄撤離,人已在廣府,但新将領還未到雲南道。故而緬甸集結了五萬兵馬,大舉進攻大理府。
誰知,竟然是那位本該早已回到廣府的程闌将軍出城迎敵!
此事另緬軍措不及防,就連最前排的騎兵沖鋒陷陣的速度都慢了下來。戰場是鼓聲如雷,我軍氣勢高漲,由防轉攻,一舉将緬軍擊潰!
消息傳至賀江兩岸。
我方探子來報:“那趙銘得知滇緬戰況,氣得用拳頭猛砸樹幹,高聲問現在執掌程家軍的是誰。”
“還有呢?”我問。
探子回道:“緊跟着,趙銘和他的副将說,幾日前他在河谷地帶瞧見過您的身影,雖不真切,卻和當年他在帳中所見之人的身形極為相似,他堅定地認為自己沒有認錯。”
“……”我陷入了沉思。
帳中?什麽帳中?
我突然想起了趙銘見到我、把我誤認成我二哥時,說的那一句“別來無恙”。
字字咬牙切齒。
我恍然大悟。
當年我帶兵闖入百越軍的營帳時,趙仲賬內還有一個小男孩兒……
難道就是趙銘麽?!
他恐怕把當年的我,已然認成了我二哥。
既是陰差陽錯,也是将錯就錯。
因大理府傳來大捷的消息,趙銘又被氣到不行,如今我軍氣勢高漲。
程家軍的軍士們對我道:“多虧小姐專程趕來,假借二公子的名義騙過百越軍,如今他們栽大發了!現緬軍幾乎被逼退,不知二公子何時回廣府?”
我轉身,面色平靜地看向所有人。
“誰說我二哥要回廣府了?”
衆人面面相觑。
我從袖中抽出早已準備好的聖旨。
“衆将士聽令!”
我高聲地,一字一句地,将那封皇上口述、貴妃親筆寫就地聖旨宣讀而出。
不過寥寥數語,停留在“封太子妃程丹心為車騎将軍”一句便結束。
全軍先是沉默。
緊跟着,卻迸發出了雷霆般的、整齊劃一的聲音——
“謹遵将軍之令!”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4.20份兒的~
寫到這部分,需要稍微梳理一下提綱了,明天休息一天整理提綱,後天更新~
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