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讓感覺自己在拍電影。

當然，其實很多時候，現實遠比電影更殘酷。

有人活在陽光下，就必然有人行走于黑暗。

聶讓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鐘向虎的那個目标了，只不過有些出乎意料，他是兩個都看上了，他想拉林猛，也想拉他。

林猛的身手無需質疑，可能他自己身上也有那麽一股不服輸的勁，反正現在拳館不能開了，都是需要錢，需要出路的時候，幹脆都收了，倒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當然，也給了他們時間考慮。

刀尖舔血的事情需要深思熟慮，不是一個點頭之間的事。

離開的時候也是戴了眼罩的，能感覺到車窗已然到達熱鬧地段，司機才又讓他們把眼罩拿下。

不過有意思的是，将他兩一起放下了。

聶讓摔着車門下車的時候，林猛也從另一邊下車，車子駛離，兩個人就變成了隔着些距離面對面的姿勢。

聶讓擡手捂了捂自己的臉，還有點疼，聶讓懶得看他，轉身離開了。

林猛看着他的身影，深深看着，直到他的身影從自己眼裏消失，才慢悠悠轉了身，轉身的時候唇角輕勾了兩下。

聶讓自己在街上走了一圈，突然有種無家可歸的感覺。

江亦歡那裏是萬萬不能去的，回季末那吧，估計兩個還能再打起來。

或許是因為心裏沒着落了，沒有了跟江亦歡在一起時每天的歸心似箭，現在突然感覺迷茫。

其實有沒有被抓這事，他和江亦歡也快到頭了，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只不過現在這件事，加快了他們分開的步伐。

很可惜，還有很多事，都沒來得及一一跟江亦歡做一遍呢

猶豫了會，聶讓打了個車，去了之前跟鐘向虎見面的小餐館。

聶讓進了小餐館，自己要了一份飯，想了想，還是沒有聯系鐘向虎，既然他已經被人惦記上了，那肯定會有眼睛看着自己，這個時候不跟任何人聯系才是最好的方式。

慢悠悠吃了頓飯，離開的時候，聶讓從桌邊撕了半張紙下來，然後跟店家借了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最後折起來交給了餐館的服務員，讓他有機會幫他轉交給鐘向虎。

吃飽了飯，聶讓幹脆就找了個街邊公園，尋了個馬路沿坐下了。

坐了許久許久，最後拍拍屁股，聶讓去了醫院。

到如今，他母親是他唯一的牽挂了，但他心裏也有數，他母親的時間怕是不多了，到時候他就真的成為了一個孤魂野鬼，沒了來處，也沒去處。

他沒想到，他會在醫院碰上江亦歡，而且并不是偶然，他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江亦歡從裏面出來，即使這樣了，江亦歡還來看他媽。

四目相對，氣氛有些怪異的沉默。

江亦歡看了他一眼，壓下心底所有情緒，小心翼翼将門關上然後若無其事擡腳從他身邊而過。

就是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江亦歡都還能感覺到聶讓熟悉的氣息充斥了自己的鼻腔。

然後突然就鼻酸，有點想流淚的感覺。

第一次那麽瘋狂去愛的人啊，愛到父母罵她傻，愛到自己也覺得自己傻，還甘願做個笨蛋。

“江亦歡……”聶讓轉頭叫住她。

江亦歡停下腳步，但這次沒回頭，再回頭看聶讓，怕自己控制不住，而且心理也會唾棄自己。

腳步停在那裏仿佛千斤重，往前一步艱難，往後也艱難。

“以後不要來了”，聶讓沉默了好一會，說了這話。

這話又像一把刀，深深紮進了江亦歡的心裏。

江亦歡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回頭看了他，想看看這個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到底有沒有心。

現在再看聶讓，江亦歡已經完全無法想象，這個男人幾天之前還跟自己濃情蜜意。

他們曾經那麽親近過，親近到她每一次都誤以為他們之間是有愛情的。

但聶讓總一次次用事實證明，不過就是演戲罷了，現在煩了，倦了，戲都懶得演了。

“放心，不會再來的，我今天就是來跟阿姨道個別”，江亦歡開口的時候聲音很低，帶着淡淡的笑意，笑得很苦澀，很勉強。

其實江亦歡很糾結，很不甘心，很想問一句，到底有沒有愛過，可她問不出口，她現在已經低到塵埃裏了，她要再問這樣的話，那她真的比泥土更廉價了。

“錢我會還給你的”，在江亦歡又準備轉身走的時候，聶讓說了這句話。

江亦歡搖頭笑，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音，“不必了，就當是買了個教訓，你的錢不幹不淨的，真還給我了，我拿在手上也不安心。”

聶讓不愛，江亦歡也就不傻了，聶讓的人，聶讓的錢，聶讓的一切都未必幹淨。

江亦歡說完這話就擡腳走了，頭也沒回。

聶讓看着她的身影，突然深深地嘆了口氣，背靠在了病房外的牆壁上，她此刻感覺到深深的無力感，他和江亦歡之間不可能，不糾纏可能就是對她最後的愛意了。

江亦歡到底會記得他多久，聶讓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只愛過江亦歡一個女人了。

聶讓進病房的時候，母親是清醒着的，看到聶讓進來，目光急切。

“阿讓，你們兩個是不是鬧矛盾了？”她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

“沒事，媽”，聶讓走過去，沒拉椅子坐，而是蹲在了床邊，他握了母親的手，然後将臉貼在她手上，沒有再說話，卻就那樣沉默許久。

“媽，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我”，許久，聶讓說了這話，擡眸看母親。

聶母笑，用另一邊手摸他的臉，“我任何時候都相信你的。”

在她心裏，聶讓永遠都是最優秀的。

聶讓笑着站起身，門口處突然傳來動靜。

聶讓轉頭，看到病房的門被推開，有個護士探了腦袋進來，“你是聶讓嗎？有你電話。”

聶讓有些詫異，還是點了頭。

他放開聶母的手，然後出了病房，到了護士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