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雲榜六
四道宗牌都泛着銀光,秦玉書體內的靈力已經達到飽和狀态。
咻,一道銀箭釘住她身前的妖物。
沒有猶豫,秦玉書壓住喉間腥甜,伸手一扯。
四道宗牌同時落下,鐘聲響起,聲紋震得人腦袋一昏。
“接着!”
秦玉書将宗牌向着外面擲去,她處在中心位置,周圍皆是魔物,她被埋在最裏面出不去,也沒想出去。
薛茵站在外面最邊緣,她看不清秦玉書的表情,但莫名的感到一陣不安。
宗牌掉落,極寒境已通過,銀光泛開漣漪,下一靈境的入口就在身前。
薛茵語氣有些急,“師妹,快回來!”
靈力到了臨界點,秦玉書看了一眼薛茵等人,“師姐,下一靈境見。”
轟,天上烏雲壓頂,靈境內的風雪一停。
那股衆人都非常熟悉的威壓彌漫在上空,衆人擡頭臺上聚起紫色雷電,那是刻在骨子裏的顫栗。
衆人紛紛又向着秦玉書望去。
天雷渡劫?
在沒有靈力的靈境內渡劫?這怎麽可能?
金丹結嬰是修真者的一道坎,在沒有靈力的靈境內渡劫,成功結嬰的可能性為零。
“她是瘋了嗎?”
靈境外明臺長老怔然。
謝浔站起身來,他面向着光幕,白绫覆面,遮住了他一半的表情,繞是如此,衆人也能從他周身的氣息上瞧出來凝重。
渡劫引天道之力。
秦玉書借天道之力誅殺魔物。
謝浔手指握緊。
靈境內威壓越來越盛,厚厚的雲層将地面上的風雪震住,硬生生的壓下去三分白色。
周圍魔物感到不安,更加張牙舞爪向着秦玉書攻去。
銀幕蔓延,遮住了各宗弟子的衣角。
楚非聲往前跨了一步,手指捏起一道靈訣,上點眉心,下點丹田。
“散!”
金丹力僅剩的靈力被他抽了出來,白色靈力化作流光向着秦玉書奔去。
沈修手指緊随着一擡,“散!”
“散!”
“散!”
“散!”
沒有人吝啬自身靈力,不同顏色,不同方向的靈力向着秦玉書身上湧去。
沈修看着秦玉書,手指一挑,給傀儡下達了最後一道指令。
秦玉書嘴角一扯,露出一道很輕的笑來。
薛茵有些崩潰,“為什麽沒有靈力!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為什麽!”
楚非聲拉住她,腳步向後一退,他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活着回來!”
銀光大盛,各宗弟子被送到下一道靈境,漫天風雪裏只剩下秦玉書跟魔物。
靈力在她身上,三師兄的傀儡在她身後。
手腕上的镯子靈力耗盡。
轟,第一道天雷狠狠落下,紫色雷電如同暴怒的巨龍從千裏高空一躍而下。
天道威壓之下,不留魔物。
于此同時,境外的光幕被擊的粉碎。
謝浔面色極冷,上前跨了一步。
長淵長老趕緊拉住他,“蘭澤,你冷靜點。”
“他們已拜我為師”
“蘭澤,你不要意氣用事,這是命!”
謝浔聲音微冷,“我不信命,否則五百年前我就該死了。”
長淵長老愣了一下,松開了手,“我跟你一快去!”
“去哪啊?長老們?”
戲谑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個穿着黑袍的青年一步步走到臺上,他漫不經心的上前,站在一衆長老對面,饒有興趣地欣賞衆人的臉色。
遂川長老拍桌而起,怒道:“丹桁!你們丹陽門居然同魔物勾結!”
丹桁淡淡瞧過去,看見出聲的長老,臉上更是嫌棄。
“遂川長老,你們無妄宗才是魔窟吧,自己宗主被換了幾百年,一個都沒察覺出來,你們真是又蠢又笨。”
遂川長老被氣的夠嗆,“你……”
丹桁面上帶着嘲意,他身後站着的都是丹陽門弟子,不過卻沒有往日丹陽門那股超脫世外的氣質。
遂川長老怒斥道:“丹桁,你們丹陽門要與四宗為敵嗎?”
“哈哈哈哈哈”
丹桁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可笑的事,“與四宗為敵?你們不妨想象,現在還有沒有四大宗。”
“你什麽意思?”
丹桁挑了下眉,“字面意思,諸位,請吧。”
就在丹桁說完這句話,衆長老的的臉色一變,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遭了暗算,身上靈力都被封住了。
丹陽門平日裏最不起眼,平日裏也沒人能想到丹陽門如何。
真是陰溝裏翻船。
他們們這些長老哪個不是出竅期往上,居然被一個元嬰期的給陰住了。
遂川長老怒極,口不擇言,“你這個低賤的藥奴之子!”
丹桁的表情一下子就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陰沉。
“很久沒人敢在我面前說着幾個字了。”
他身影快速一閃,直接閃現到遂川長老身前,他伸出一只手直接捏了遂川長老的脖子。
身子被提了起來,極速的脫氧讓遂川長老憋的臉色漲紅。
“怎麽?被藥奴之子掐在手裏的滋味如何?”
丹桁歪了歪腦袋,“我低賤?那将要死在我手裏的你算什麽?”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靈訣迅速襲向丹桁,那道靈力威壓迫使他不得不松手。
“你沒中招?”
謝浔冷冷的瞧着他,沒有說話。
丹桁打量了謝浔一會,嘴角發出一聲輕笑,“倒是能唬人我還以為你沒中招呢。”
他拍了拍袍子,“我就說,我可是丹陽門最會制毒的丹藥師。”
“怎麽樣,茶好喝嗎?”
謝浔掃了一眼青石臺上的茶盞,目光沉靜。
丹桁臉上帶着殘忍的笑意。
“都帶回去,并且告訴褚時,若想要他們活命,就交出連桑。”
“而接下來的時間,我有法子陪你們好好玩”
青石臺上的天空徹底被烏雲遮住,遠處海水拍崖低鳴,水面上濺起的泡沫像是泥濘的雪。
痛,四肢百骸無一不痛。
她死了嗎?
秦玉書指尖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她身旁是一地的白骨碎片。
那是三師兄的傀儡。
秦玉書艱難的爬起來,身上衣服被天雷劈的破破爛爛,她用牙咬住一端,費力的在衣服上打了個結。
她扶着劍在雪地上摸索了許久,最後只尋到了一個斷掉半截的穗子。
第七道天雷落下的時候,青羽化成了一道青色的盾。
第八道天雷落下的時候,青色護盾散了一半,另一半的天雷劈到她脊背上,幾乎将她劈碎。
第九道天雷落下的時候,青色護盾徹底粉碎,化成了滿天青色光點。
她好像看到了青鳥,但落下來的只有紫色天雷。
極寒境內的魔物全部消失,天道之下不留魔物,只留下了一個秦玉書。
她望着天空,心裏有些迷茫。
丹田內躺着一只小小元嬰,緊閉着眼睛,心口處的封印如蛛網般破碎。
還差兩塊,還差兩塊就是完整的封印。
不只是封印,而是誅魔神印。
她一直在想,誅魔神印是天淩仙尊布出來誅滅魔神的,為什麽會跟她扯上關系?
想不通,猜不到,迷霧重重。
秦玉書撿起地上令牌敲了敲,透出來一點銀光來漸漸将她籠罩。
還好,沒壞,她可以活着去見師兄師姐了。
她回想起先前銀光朦胧裏那幾位弟子充滿敬意的眼神。
秦玉書指尖點了點流蘇穗子。
她不是英雄主義,她是權衡利弊下的最優選項。
還好賭贏了,靈芥深處還放着褚時送的小盒子,等到出去,她想要看看這盒子裏面的東西長什麽樣子。
銀光淹沒了她的身軀,極寒境徹底笑消失在眼前。
通雲榜上宗門比試的最後一道靈境。
極寒境內是四個宗牌一起被扯落,最後每宗到手一樣的積分。
[無妄宗積分一萬七千四百靈點]
[雲錦宗積分一萬三千六百靈點]
[破虛宗積分一萬一千五百靈點]
[乾淵宗八千九百六十靈點]
這牌子倒是結實,秦玉書看完又将牌子放到懷裏,打量起四周來。
很平常很普通的靈境,遠處山頭煙霧缭繞,山頂上有靈禽盤旋,空氣中散發着泥土青草氣息,哪裏看起來都很平常。
但是放到宗門比試的最後一道,它絕對不可能平常。
“喂,姑娘,你怎麽了?”
居然還有人?
秦玉書扭過頭去看,一個背着背簍的少女從山上下來,她頭上幫着發巾,身上穿的也很是樸素,帶了一點藥草味。
“哎呀,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秦玉書沒有理她,徑直往前走去。
“哎,你怎麽不理我,我叫銀翹,你有沒有受傷?”
身旁的少女既沒有靈力也沒有魔氣,莫雲兒那精神力繞了一圈,也沒在她身上瞧見惡意。
“等一下!”
那少女直接大步向前,手臂展開攔住秦玉書的去路,“跟我回家,我不是壞人。”
“你為什麽執着于讓我跟你回家?”
“看你慘喽,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氣血虧虛,你看。”
少女打開自己的背簍,秦玉書原本不感興趣,但是眼角瞥見一點微光。
她定睛瞧去,只見那少女背簍裏根本就不是草藥,而是通雲榜的補給。
真魔幻,補給都會自己送上門了。
秦玉書伸手去拿,沒想到那少女把背簍一收,“等一下,是有條件的。”
剛剛還說看她慘,現在又多出來個條件。
秦玉書擡眸,“什麽條件。”
“我知道你是仙人,你跟我回村看看我阿爺是不是染上了什麽髒東西,怎麽這幾日竟說胡話呢?”
銀翹拍了拍自己的背簍,“你放心,這些我都會給你的。”
秦玉書擡頭望遠,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走吧。”
銀翹聽到秦玉書答應很是高興,她背着背簍走在前面。
“你阿爺是怎麽回事?”
銀翹嘆了口氣,“我阿爺非得說村裏的人是鬼,說我也是鬼,你看我好端端的站在太陽底下,影子這麽大一個,唉,愁死我了。”
秦玉書看向銀翹身後,她腳下影子投在後面,影子上的辮子随着走動一晃一晃,怎麽看都不是鬼。
她們離村莊越來越近了,秦玉書能看到一間間的小院子,再遠處些有人在地裏勞作,看到銀翹跟她打招呼。
“銀翹,又上山踩藥去了,你阿爺的病好點沒?”
銀翹搖搖頭道:“沒啊,我采的藥他都不吃,非說我害他。”銀翹嘆了口氣,少女的臉上帶了幾分愁緒。
秦玉書默默打量着四周。
“仙人,到了,我阿爺就住在這裏。”
銀翹将背簍卸了下來,上前打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