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宗二
回到你身邊？
秦玉書臉上閃過一抹嘲意。
時間仿若被凍結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緩慢，秦玉書能看到謝浔怒而拔劍的身影，周圍弟子有些驚駭的表情。
這塊空間似乎被二魔主鎖住，濃郁的将近墨色的魔氣成了牢籠，秦玉書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傀儡，渾身僵硬不能動彈。
嘀嗒，秦玉書手指上的傷口崩開，血液順着指尖滴落到地面，地面上的銀色光陣一閃，無數條銀紫色雷電騰越而起。
紫色雷電撞擊在墨色屏障上，原本緊實的屏障裂開一條紋路，外面混雜的聲音灌了進來，秦玉書感覺身上一輕。
她迅速拔劍向後一刺，身後人退開，秦玉書身子向後一閃，跟二魔主拉開距離。
赤焱奪臉上帶着一個面具，渾身漫在黑霧中，紫色雷電緊緊咬住魔氣不放，他身上也被陣法所傷，傷口看起來有些猙獰。
他全部沒有理會，一雙眼睛緊盯着秦玉書，眼裏滿是勢在必得。
謝浔周身冷凝，面上白绫随風飄動，靈力在他周身浮動。
赤焱奪那雙桃花眼斜了一瞬，“怎麽？就你們想攔我？”
他手腕一翻，濃郁的魔氣在手上繞出來一個弧度，形成一個黑色墨圈繞在他身上，“今日我要帶她走，敢攔我者，死。”
謝浔不答，威壓更盛，手掌上聚起一團靈力，直接向着赤焱奪襲去。
赤焱奪那雙桃花眼輕輕一擡，他指尖一動，謝浔的靈力在半空撞開，像是炸開了一抹絢爛的銀色煙火。
他腦袋一歪，“哦，我對你有印象，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麽？他倒是沒說，赤焱奪手腕一翻，淡黑色魔氣繞過謝浔，直接向着後面的弟子飛去。
秦玉書瞳孔一縮，手腕一動，下意識的就想用魔氣将那些東西勾過來。
沒想到赤焱奪手掌一頓，那些魔氣在下面弟子面前不足兩寸的地方停下，黑色浮在半空，像是一條條的催命符。
他淡笑着望了秦玉書一眼，眼裏滿是溫柔眷戀。
“師尊，你要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們？”
秦玉書冷冷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真是可笑，二魔主赤焱奪性情陰沉狠辣，這些弟子生死在他一念之間，因果皆出自他手，何必多此一問。
沒有絕對的修為傍身，談判對弱者來說就顯荒謬可笑。
一個小弟子突然顫巍巍開口，“等……等一下，她手上是什麽？”
秦玉書心裏一涼，衆人的視線都向着她這邊聚過來。
殷紅的鮮血從秦玉書的指尖往下落去，那點傷口其實在她身上并不是很起眼，但是上面有源源不斷的魔氣從傷口處冒出來。
黑紅交織，可怖而詭異。
另一個弟子失神道：“她……居然是魔物嗎？”
秦玉書沒有去看任何人，那些或是疑惑，或是憤怒，或是不解的眼神她都沒有回應，她指尖一動，狠狠攥住手。
咔嚓，地面上傳來一道聲響。
只見地面上銀紫色的光芒亮起一下，随後寸寸碎裂，衆人一驚。
檀寧仙尊留下的淨魔陣碎了。
于此同時一道銀白色身影顯現出來，他的身影由淡逐漸凝視，冷梅香氣散開一霎，褚時睜開了眼睛。
二魔主的眼睛眯了眯，不再像方才那麽游刃有餘，他微微側頭，“誅魔殿主？怎麽？九重天去魔域的裂口都沒處理好，還有心思分一道分身過來。”
他手掌一握，“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褚時手中不染劍一直在顫動，他衣袖一揮将那些弟子身前的魔氣都化去。
“檀寧仙尊，你身旁的……好像也是魔物。”
穿着無妄宗服的弟子聲音越來越小，他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瞧着他，他沒有進通雲靈境，也不知道前面的弟子是誰。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無妄宗被害成這個樣子，都是拜魔物所賜。
他們修者跟魔物，就是黑白兩面的血海深仇。
褚時淡淡的望了那弟子一眼，什麽也沒說，他就站在秦玉書身前兩步遠的位置，神色極為冷靜。
謝浔倒是面色微變，皺了皺眉，“站在哪裏做什麽？不跟你師兄師姐一塊嗎？”
他這話一出來，周圍弟子連同其餘長老都靜在原地。
秦玉書攥着的手一松，冰冷的身體開始漸漸回溫，好像壓在她身上的擔子一輕，那些她壓在心裏的，偷偷防備連自身都厭惡的，終于被剖在青天白日之下。
就像是在黑暗裏摸索了許久的路，前面照過來一束光。
或許，早就有了。
“可她是……魔物啊！”
楚非聲手中劍一動，擲地有聲道：“他是我師妹，我看誰敢說她的不是。”
一旁弟子喃喃道：“瘋了！你們都瘋了！”
謝浔一直在提防着褚時的動靜，但是褚時的氣息神态都太平靜了，他根本看不出什麽破綻。
三方人，謝浔一行人同二魔主站在對兩邊，秦玉書跟褚時站在中間處。
氣氛緊繃又沉重。
赤焱奪故作輕松笑笑，“師尊，你不過來嗎？”
“為什麽這個魔主叫她師尊？該不會是早被魔物奪舍了吧？”
“她身上都是魔氣，肯定是魔物啊。”
“檀寧仙尊怎麽不殺她？”
身後的長老議論紛紛，前面的弟子則滿是神色複雜。
謝浔開口，“小四，過來。”
這個稱呼實在陌生，但也足夠親昵，身後的聲音被壓了壓。
“你師父沒有怪你呢，好有你師兄師姐，很擔心你，去吧。”
莫雲兒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的效果，“去吧，你不是一個人。”
“嗯。”
秦玉書握緊手中劍向着謝浔那邊邁出一步，衆人的目光緊緊盯着她，有幾份殺意藏不住露了出來。
咚，一道銀色靈刃落到秦玉書身前。
“誅魔殿主，你忘了你當時發過的誓了嗎？”
一位無妄宗長老站了出來，他看向秦玉書眼裏是止不住的恨意。
話音緊跟着銀刃落地，秦玉書好像如夢初醒，靈力上的殺意未消。
她現在是修士的對立面，兩處皆不是，進退兩難。
師父是接納她，可是真要如此嗎？今日她這一步踏出去，破虛宗往後就是衆矢之的。
褚時淡淡擡眼看了那位長老一眼。
“你們破虛宗包藏魔物有何居心！”
“不是。”秦玉書站定，擡起眼來望着前方各位長老。“破虛宗各位長老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魔物，是我借破虛宗的地方來隐藏身份在前。”
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前面其餘幾宗長老，眼睛一動不動，“我師父蘭澤仙尊及宗各位弟子無人知曉我身負魔氣。”
謝浔開口，“我知道。”
“我就知道此女……什麽！謝浔你說什麽？”
謝浔上前一步，“我早就知道我這徒弟身上有魔氣。”
秦玉書聞言一愣。
謝浔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被全場的人聽到。
“被種魔的魔物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會模仿人，最多一月之後便會原形畢露，她從未有害人之心，對魔主的厭惡與之你我有增無減。”
澤奂長老理據力争，“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從未有修士被魔氣侵染後還安然無恙的！”
“有。”
謝浔突然笑了，“澤奂長老，你不知道我原來也被種過魔嗎？”
“什麽！”
周圍長老面色嚴肅起來，“長淵長老，他說的是真的？”
見衆人都看向自己，長淵長老開口道：“各位，此事說來話長。”
山門上還挂着染血的宗幡，遠處地面上還有死去弟子的血肉，多年來對魔域的厭惡達到頂峰。
不知道那位先開口。
“殺了她！”
“魔物該死，她身上有魔氣她就該死！”
“殺了她！”
“殺了她！”
秦玉書握緊了手中劍，這一日她在腦海裏想過千遍百遍是一個什麽場景她以為她會惶恐，會憤怒，原來都不是。
她現在心裏出奇的靜，早以預料會有這麽一日，只是可惜她還沒積攢夠誅魔神陣。
“我會死在這裏嗎？”
“你不會！”
不會嗎？不管莫雲兒說的真話假話，看這情形，她活着的概率甚微。
遠處風聲呼嘯，烏雲似乎就壓在峰頂，葉片被卷起帶到半空，像是一片片冤魂擲起的紙錢。
衆人皆要她死，但她現在還不能死。
春生劍泛着微光，手中劍是她最後的依仗。
不知誰先動了，靈決劍風混在一處，秦玉書處在攻擊中心，前後退路皆被鎖死。
分神之上的威壓向着她壓過來，她經脈裏的靈力翻騰，眼裏帶着凝重。
轟，靈力混亂，煙霧彌漫。
一道白色身影從她身側上前，不染劍拿在褚時手裏，身上衣袍一蕩，皆數将那些攻擊擋了回去。
後面的長老面色十分難看，“誅魔殿主，你這是什麽意思？”
褚時擡起眼來，“你不是看到了。”
“你你你……你身為誅魔殿主居然包庇一個魔物，完了完了完了。”
“并非包庇。”
褚時手腕一翻，一道誅魔印出現在他掌心，那道誅魔印浮在半空正對着秦玉書的方向。
它一閃一閃，似乎有些躊躇，但是兩息之後，那道靈印放棄秦玉書向着遠處的赤焱奪飛去。
“誅魔印未有指示”
赤焱奪眉心一皺，眼裏閃過一抹不耐煩，誅魔印麻煩至極，他手一揮，撕開一道縫隙将那道神印诓了進去。
“諸位，是不是忘了個我？”
那雙桃花眼裏帶着殺意，“還有你，一個分身還敢阻我？”
他腦袋歪了歪，手掌向前一籠，鋪天蓋地的魔氣向着褚時攻去。
褚時絲毫不懼，手中不染劍化作千萬道分身，交織成一道銀網向着赤焱奪籠去，兩人對上，周圍空間靈力都被壓縮了不少。
一道靈力從側面襲來，秦玉書向後一越避開攻擊，身上各種防禦法器亮起，周圍殺意不減，趁着褚時跟那二魔主纏鬥，先解決了這個隐患在說。
秦玉書身上靈力不要命的行外湧。
薛茵咬咬牙，攔住一位弟子，怒道：“狼心狗肺的東西，沒有我師妹，你們在第二道靈境就死了。”
那位弟子神色複雜，“抱歉，但是魔物不得不除。”
薛茵臉一沉，“去你的！那是我師妹，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沈修未有任何言語，他同楚非聲配合的當，兩人将身旁弟子的靈力消去一半。
手有點發抖，身上的防禦法器碎了一道又一道，秦玉書左手單手啓開蓋子，放了幾顆丹藥在嘴裏。
突然她感覺身後一寒，一個長老瞬閃來到秦玉書身後，出竅期威壓逼過來，劍刃上帶着血光。
“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