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宗
丹桁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就你們?我雖然是元嬰,但我依仗的從來不是我的靈力。”
他幾乎是蔑視的看着底下的弟子,藏在深處的是一抹嫉妒。
天道不公,憑什麽有人生來就天賦異禀,一路大道,而有些人竭盡全力結果卻還是不盡人意。
丹桁眼裏帶着一絲嘲諷,“你們想要殺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風吹過靈植葉片,空氣中傳來有些淡的植物泥土氣息,年輕的弟子臉上沒有懼怕,只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靈境內師兄弟屍骨未寒,仇人近在眼前,無需多言,選擇早已十分明确。
弓滿弦,銀箭從下方飛出,陸雪筝語氣冰寒。
“我雲錦宗八十二人的性命今日要你來償!”
銀箭威力巨大,丹桁面前浮現出一道防禦來,銀箭釘在防禦之上,再也不能近丹桁的身。
作為一名丹修,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防禦靈器,而最拿手的就是他的毒藥。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猜,我為什麽要跟你們說這麽多廢話。”
空氣中草木味更勝了,仔細嗅去還帶着一絲甜意。
丹桁掌心處聚起一團霧氣,“瞧瞧,這才是真生的封骨清,我要你們……都!死!”
話音落地,他手掌一翻,那抹霧氣極快的向着前面散去。
封骨清,化骨血,消靈力,只是小小一團,便能讓修者幾十年幾百年的努力全廢,底下人面色十分難看。
霧氣擴散極快,一道銀光從半空中籠來,光陣聲勢浩大,頃刻間追上濃霧吞噬下去。
空氣中一點開始蕩漾開,幾道玄衣梅紋的身影從半空中顯現出來,衣袍在半空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誅魔殿。”
丹桁面色一變,“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應該在四宗裏絞殺魔物。”
為首一人身佩長劍,玄色梅花紋路的衣服穿着他身上顯得他更為冷峻,
裴雲霄手落到寬劍上,“丹陽門主及丹陽門煉制魔藥,當誅。”
丹桁神色癫狂,“哈哈哈哈哈,當誅?還真當你們誅魔殿是什麽東西?想殺我,下輩子吧。”
他身後浮現出一道墨色旋渦,他往後一傾,墨色痕跡逐漸将他的身影掩蓋。
他神色癫狂,“九重天要完了,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對付的是誰,哈哈哈哈哈。”
裴雲霄臉上表情極淡,他擡手一揮,銀色長劍劃破虛空向着丹桁斬去。
墨色旋渦将要消失,銀白色靈力劍風極速向前,再接觸到墨色旋渦時消融了幾分,随後重重落到丹桁身上。
墨色旋渦逐漸消失,丹桁捂着被劍風削斷的手臂,怨毒的看了眼裴雲霄。
丹桁逃脫,裴雲霄沒有一點去追的意思。
剩下的丹陽門那些侍從還欲再逃,可是怎能快的過裴雲霄的劍呢。
劍招幹脆利索,論起魔藥之事,整個丹陽門都不無辜。
“裴師兄?裴師兄怎麽會在誅魔殿?”葉苓臉上十分詫異。
秦玉書則是看着半空上的裴雲霄陷入沉思,裴雲霄先前時身上是有魔氣的,而現在怎麽看不到了?
誅魔殿到怎麽一回事?
天地陰沉,烏雲遮住濃綠,空氣中滿是不詳的氣息。
“無妄宗有變,通雲榜個人靈境可能不會開啓了,你們現下可去無妄宗。”
裴雲霄表情很淡,他的目光掃過下面一群弟子,掠過無妄宗那邊零星站着的三位弟子眼睛頓了下,倒底是沒說什麽。
世事無常,巨大的陰謀才掀開一角,枯榮有數,無妄宗遭此磨難怕是要沉寂幾百年之久。
“師兄,那你去哪裏啊?”葉苓有些疑惑。
或是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裴雲霄還愣了下才回道。
“殿主有令,丹陽門該誅。”
裴雲霄向着各位弟子點了下頭,随即身影一閃踏進傳送陣內。
海水帶着一絲腥氣,仔細看去已不是一望無際的藍,再遠處是天海一色,墨藍色接近黑色,看的人壓抑。
石壁劈開海面,巍峨高山從陸地延伸出來,氣勢恢宏地像是一柄深入海面的劍。
若是以往這般看見這氣勢定要好好參悟,但是現在不同。
未升起的護宗大陣,空寂一片的宗門,到處都不對勁。
原本是盛弦之走在最前,但是越是靠近宗門走的越是遲緩,那張向來驕傲的臉上帶了幾分遲疑。
“怎麽師父的印沒反應?護宗大陣呢?……是不是忘了開?”
身後一位無妄宗弟子聽着盛弦之有些錯亂的話語,上前一步,“盛師兄……”
盛弦之一揮手,制止了身後人要說的話,“別說了,我知道了。”
淡金色的無妄宗服帶着血污,同無妄宗頂淡金色的宗幡相呼應,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去。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一回事。
烏雲深處是明是暗,大廈将傾,誰又是力攬狂瀾之人?
沒有弟子,沒有聲音,再往前走去地上能夠看出零星血跡,沉重的氣氛罩在頭頂,每個弟子臉上都帶着凝重之色。
前面不遠,淡金色的袍子在地上已看不出顏色來,血肉混雜一片,染血的宗牌掉在地上,穗子被血跡洇透打結粘在地上。
盛弦之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腦袋嗡了一下。
風聲呼嘯,天地變色,秦玉書盯着遠處中心握緊了劍柄,封印下的魔氣在翻騰,無妄宗內絕對有一個高階魔主。
轟,宗內傳來一聲巨響,衆人面色微變,迅速向着前面趕去。
銀白色靈力在空中撞開,分神期之上的威壓在空中還未散完,地面上一片狼藉,一柄長劍斜插在玉石臺上,裂紋一直延伸到秦玉書腳下,石縫邊角有血跡嘀嗒一聲砸在石面上。
盛弦之面色一變,撲倒那柄劍旁,指尖有些顫抖。
“師父!”
衆人垂下眸子不忍再看。
盛弦之半跪在地,臉上繃得很緊,他手握住劍柄,“師父,我會為你報仇的!”
他伸手使勁一拔,地上劍铮鳴一聲,卻沒有拔出來,他面色一冷,正要使勁。
“咳咳咳。”
周圍白霧散了散了,遂川長老靠在石柱旁,“臭小子,說什麽呢?”
“遂川長老?”
“長老你沒事!”
遂川長老手一揮,将地上長劍招了回來,“還留着條命呢。”
盛弦之站起身,走到遂川長老身旁,将他扶了起來。
遂川長老咳嗽了一下,“檀寧仙尊在宗內布了淨魔陣,現下無妄宗內的魔氣都被收進陣中,算是還安全些。”
“師父,這是怎麽回事?”
“檀寧仙尊之前便知道丹桁等人有些古怪,但又沒有什麽證據,所以将計就計将丹桁下在茶裏的毒給化了。”
遂川長老面色微冷,“哼,丹桁果然跟宗……魔物有勾結。”
轟,前邊傳來一聲巨響,遠處峰頭似乎被平下去幾十丈。
“還有長老在前面處理……魔物,你們別過去。”
遂川長老話還沒說完,就見那些弟子告罪一聲,瞬間沖的沒影了。
“胡鬧,咳咳咳,……這些弟子。”
他手掌往旁邊一伸,“弦之,你看看他們,這不是胡鬧嗎?弦之?”
遂川長老回頭,身邊哪裏還有什麽影子,他氣的臉一黑,“這群小兔崽子。”
聲音不時從前方傳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的有的是宗內弟子的屍身,有些則是沒了魔氣的傀儡。
淡淡的黑氣從傀儡身上飄出來,地上銀光一閃,淨魔大陣啓動将那些魔氣都吸了進去。
秦玉書提劍刺向前面的漏網之魚,劍下弟子沒有出聲就變成了一個僵硬的傀儡,淡黑色的魔氣出來一瞬便被底下大陣收了回去。
春生劍在她手裏泛着微光,她臉上神色來回變換。
薛茵回頭問道:“師妹,怎麽停下了?”
秦玉書松了下手指,“你們先去,我稍後就來。”
“好。”
等人走遠了,莫雲兒的聲音在識海裏響起,“你也要試試?”
“嗯。”
秦玉書割破指尖,手指上鮮紅的血液透出來,還有魔狀的魔氣,猶如附骨之疽。
只見指尖上那抹魔氣在空中散開,向着地上淨魔大陣流去,就在魔氣接觸到淨魔大陣的一剎,忽然地上亮起一抹極亮的雷光。
“快收回來!”
秦玉書面色一變,随即将那滴血抹除,地面上附着的陣法全部浮現出來,雷光在陣中轟隆作響。
銀紫色的雷電映亮了秦玉書的眉眼,她臉色難看,她身上的魔氣,居然連淨魔大陣都化不去。
“還剩最後兩道陣法,我手裏的誅魔神陣就全了。”
紫色雷電噼裏啪啦作響,秦玉書收回視線,“到時候我就是真正的劍修。”
“你現在也是劍修。”
莫雲兒輕輕開口,“你一直都是一位劍修。”
“嗯。”
秦玉書手腕一翻,手上劍青光流轉與之共鳴,她突然道:“莫雲兒,你也是劍修嗎?”
莫雲兒沉默了一會,“我不是。”一位合格的劍修。
“想學劍嗎?我教你啊?”
莫雲兒有些恍惚,幾片零星的回憶閃了閃,卻又什麽都沒抓住,她記得她好像也聽過這句話。
想學劍嗎?我教你啊。
好熟悉在哪裏她聽到過。
莫雲兒恍惚開口,“好啊。”
縱然現在九重天極亂,但是這些魔氣不會混亂太久,三界秩序永存,天道在上,魔域翻不起什麽花樣。
九重天上流出來的血,終有一日要魔域百倍奉還。
這一天不會太遠。
她擡腳跨過身前傀儡,向着前面走去。
沈修手上的傀儡絲根本沒停過,這些傀儡如同真人,沈參做不到這個地步,藏在魔域裏煉制傀儡另有其人。
是他們靈傀門的哪位前輩?
遠處峰上聲音平息,一道暗紅色的身影閃身過來,謝浔面上白绫有些皺。
“你們怎麽都在這?”
楚非聲挑開身前傀儡上前一步,“師父,您沒事吧?”
“沒事。”
謝浔有些疲憊,“通雲榜內……罷了,總之自己萬事小心。”
“是,師父。”
“嗯。”謝浔吩咐道:“四宗有變,通雲榜不必再去理會,現下帶着剩餘弟子即刻回宗。”
“是。”
的确是大變故,秦玉書看着那傀儡最後一絲魔氣被淨魔大陣收淨,立刻上前去跟楚非聲他們彙合。
她往前跨了一步,突然感覺周圍幻境好像不對。
陰冷,周圍似乎多了道屏障,時間變得都緩了下來,她想要擡劍,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有人俯身站在她身後,在她耳旁說話。
“師尊,我好想你啊。”
語氣輕柔又讓人不寒而栗。
“別離開我,回到我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