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記·晏然傳第 49 章 ~~~(46)

第 49 章 ~~~(46)

第五章~~~ (46)

名聲她便是背定了。

我細思量着,笑意愈發濃豔,趁着不當值來偷閑的怡然打量着我飲着茶輕輕一嘆:“姐姐真是比從前狠得多了。”

這不是她頭一次有這樣的表露。是,想想近些日子,瑤妃、韻昭媛、沐氏……縱是她們惹事在先,我到底也有一步步的算計。

“那是從前傻,一次一次地讓人算計。”我揚聲輕笑,“再傻下去,左不過跟愉妃一般的下場。”

“是,姐姐這樣沒什麽錯。”她悠悠晃着茶盞,“姐姐想沒想過同陛下說這些?”

我斷然搖頭:“絕不行。”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姐姐就不怕陛下心寒麽?”

“怕,但我賭不起。”

怡然靜默不語,好像在思索着什麽,我追問,她緩緩說:“其實……姐姐不必這樣防着陛下。憑誰也看得出來,陛下待姐姐跟待別的嫔妃不一樣,跟待皇後娘娘也不一樣。那些事,對也好、錯也罷,姐姐是迫不得已,陛下會體諒姐姐的。”

“我知道,但那些事就是說不得。只要他還是大燕的帝王。”我說罷,緊抿住嘴唇。

我與宏晅之間的種種,是我最不願同旁人多言的。我不願多去思索我是否欠他的、他又是否對我有虧欠,那會讓我煩亂之間錯失太多。這是後宮,那些事情于我并不重要,我首要的事情,是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做他的嫔妃。

各樣的動向不斷在六宮裏傳着,譬如方美人去落華宮探望方采女了,譬如方美人在禦花園碰上了蘇姬,被好一頓數落。

太正常了,不足為奇。

新年之後,宏晅下了旨意,冊封莊聆為從一品妃,封號沿用。仍是上有皇後和琳儀夫人,在後宮中的地位卻不一樣了。

其實細細想來,雖有一幹新宮嫔入宮,後宮的局勢到底還是簡單了許多。當年宮中上有皇後蕭雨孟、後有瑤妃蕭雨盈、再往下還有韻昭媛姜雁岚,堪堪是三足鼎立,誰也不讓誰。如今身居高位的這三人,到底還是一心的。

除卻皇後和琳儀夫人是差人備禮道賀以外,六宮嫔禦均是登門道喜。莊聆端坐主位,笑應着各人的恭賀之語,一掃禁足多日的頹喪。

“恭喜姐姐。”我朝她一福,她忙讓我坐,打趣說,“換了個妃位,也算是沒白禁足。”

蘇姬聞言在旁掩唇笑道:“娘娘這話說的,早知道再拖一拖,讓娘娘一舉晉到夫人的位子上去。”

“娘娘,霁顏宮的方美人來了。”子佩在門口一福,莊聆有一瞬的蹙眉,即道:“請吧。”

子佩遂是轉身去請了。我看出她行去時後背的僵硬,那件事上,宮正司也查了她,雖是因為後來案子結了大罪未受,但到底還是吃了苦頭。若論起來她該是記恨莊聆,可之所以會查到她頭上,是因方采女提了一句“采葭還道是子佩給的她毒藥呢,怎的不審子佩?”

想想也知,她對方美人必定沒什麽好臉色。

果然,請至門口,子佩便徑自退了下去,任方美人自己進殿。方美人規規矩矩地一福:“靜妃娘娘萬安,恭賀娘娘晉封之喜。”

“美人娘子坐。”莊聆笑意和緩地淡睨着她,好像是要通過這番審視看出她的恭賀中有幾分真、幾分假。畢竟,她剛剛一手算計得方美人的妹妹被廢了才人位、降至末等的采女,目下她晉了位,方美人卻還來道賀。

方美人依言落了座,沒有太多的話。我瞧着她淡藍的上襦衣袖上蹭了一塊白,似乎是牆上的白灰,剛欲出言相問,莊聆已然道:“娘子這是剛從落華宮回來?”

方美人一滞,颌首應道:“是。”

“呵……”莊聆一聲輕笑,“真難為了美人,昨兒個剛承了寵,今日還不忘去看看落了罪的妹妹,也不怕再惹得陛下不快?”

莊聆的話說得絲毫不委婉,方美人低着頭聽着不與她争執,只是一陣紅一陣白的面色,道明了她心中的不服。

我淡看着她,思忖着是否要再這個時候再壓她一壓,靜聽着莊聆繼續向她道:“本宮給娘子一句忠告,這後宮裏,敗了就是敗了,別想着跟那一敗塗地的人再度聯手以求東山再起,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

方美人身子一戰,頸上的青筋微微凸顯了些,她猛然擡頭怒視着莊聆:“那事究竟如何靜妃娘娘心中清楚得很,娘娘莫要欺人太甚了!”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陛下調侃晏然的那個“當年大哥在太子府”的事兒,是獨立番外裏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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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番外不會入V噠,大家放心看……看得開心戳個收藏留個言鼓勵鼓勵阿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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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我冷笑出聲,端詳着她清然而道,“陛下讓方采女遷居落華宮,是靜思。美人你隔三差五地前去探望,她如何安心靜思?美人是有意違陛下的意麽?”

“婕妤娘娘。”方美人轉向我,亦是冷笑漣漣,“不牢娘娘操這個心了,後宮裏的事,到底還不是婕妤娘娘說了算的。”

“當然不是本宮說了算。”我輕笑淡然,欣賞着她氣急的神色,語聲曼曼,“美人娘子可以不聽本宮的勸、不聽靜妃娘娘的勸,本宮也很樂意看一看,美人娘子你和方采女還能鬧出怎樣的亂子。”

她們真以為自己有本事去和皇後奪子麽?那從一開始,都不過是宏晅放了風聲出去,給了方家這個奢望。可之所以有這一遭,到底是為了平衡家族勢力。

他本心并非給皇長子換母親,方家的一切謀算根本就成不了。否則,他就不會任由着兩姐妹在宮中一敗再敗。

方美人靜默了一瞬,忽然嫣然一笑:“婕妤娘娘這是什麽話?臣妾當然不會鬧出什麽亂子。”她的視線在我與莊聆之間游移着,笑意深深地說,“難不成兩位娘娘覺得,想在宮中立足憑的竟是會鬧事麽?”

她笑中帶着那樣的自信,我與莊聆同時會意,立時一凜,莊聆即刻揚聲道:“子佩!送客!”

留不得她,不能讓她在荷莳宮出事。

方美人離開時留下一串清脆笑聲,我與莊聆各自壓着怒氣不言,旁的嫔妃見狀皆自識趣地行禮告退。我移到莊聆面前落座,莊聆怒然擊案,一聲脆響,長長的指甲上顯了一道白痕,她只作不理,狠然道:“她倒是有本事!近來陛下統共才見過她幾次!”

是,一共才兩次,昨晚一次,再之前就是方采女獲罪那晚。

“她這個孩子……”我思索着,不知自己想說什麽,只覺自己的心緒複雜得很。

“不能讓她生下來。”莊聆恨恨道,轉而帶了凜然的笑意,“皇後娘娘也不會讓她生下來的。”

我是這樣想的麽?也許是吧,我必是不願見到這個孩子的,他的母親與我為敵,他日後也必定與元沂為敵。

可我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稚子無辜。

“姐姐,失子的滋味兒我知道。”我淡淡地嘆息,莊聆神色不定地看一看我,“我們不能。”

莊聆不屑地睨着我輕笑說:“無不無辜,你都已經做過一次了,有什麽不能?”

我噎住。她說的是岳淩夏的孩子,雖是瑤妃動的手,卻是我與皇後一步步設計她、逼着她動得手。若說罪魁禍首,該是我和皇後。

莊聆又輕笑一聲,悠悠地靠在靠背上,徐徐說道:“所以麽,現在又發什麽善心?還是說你覺得岳淩夏讓你和陛下生了嫌隙,她的孩子就是有罪的?”

我無言以對。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何能夠那樣冷靜地算計瑤妃,逼着她去害一個孩子,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更加不明白,為什麽在事成之後……甚至是至今,想起始末,我都只有深深的快意,卻無半分對那孩子的愧疚。

大概是因為……我到底還是怨岳淩夏的,哪怕宏晅與她只是做戲,可那些日子我心中的苦,畢竟是十年來從未有過的。

但不管原因如何,去殺一個孩子,到底還是錯。我錯了第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姐姐和皇後娘娘容不下方家姐妹,卻不等同于容不下他們的孩子吧?”我凝視着她淡淡道,她微有一怔:“你是想……”

“不好麽?”我勉強地笑了一笑,“反正姐姐也想有個孩子不是?”

莊聆沉默,須臾,笑而搖頭:“落到皇後娘娘手裏的皇長子,他們都敢再送人進來奪。”

“這次再損兵折将可就未必會了,他方家有多少女兒能這樣往宮裏送?”我淺淺笑着,竭力的告訴自己,哪怕是去母留子,也是目下最好的結果了。

莊聆靜靜思索着,我也不再多說,起身告退。

莊聆大概是會應的,然不管她應不應,接下來母子皆除也好、去母留子也好,終會是一場惡戰。方美人不是傻子,方采女也不是,她們從來都不似岳淩夏那樣好擺弄、那樣好騙。

當然,莊聆還是技高一籌的,如若不然現在被遣去靜思的就不是方采女了。

當日下午,美人方氏茹清複正五品嬈姬位。

眼瞧着明玉殿裏一衆宮人服侍得都小心翼翼,連婉然的話都少了許多。我從她手裏接過一盞桂花糖芋苗,嗔笑道:“幹什麽這個樣子?這不是今兒個在荷莳宮時就已預料到的事了麽?”

婉然一屏息,不悅道:“嬈姬一複位就給方采女說情去了,說什麽她有孕在身,希望自家姐妹在旁陪着。”她睨了眼旁邊的其他宮人,壓低了聲說,“娘娘您說,她一個主位娘娘,那邊是個采女,要陪她安胎,還不是得晉位?”

我悠閑地舀着碗中顆顆圓潤的糖芋苗,舀起一顆吹涼了送進元沂口中:“哦,求的陛下?”

婉然道:“不是,求的帝太後。”

“看來她确實不算傻麽。”我輕輕笑着不再言語。元沂吃了兩顆,自己把碗接了過去吃,我笑而囑咐道,“端住了,別灑了。”

元沂點了點頭。婉然略顯焦急道:“娘娘就由着她們這樣?先前靜妃娘娘費的不都白搭了?”

“不然怎麽着?”我嗤笑一聲,“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兒,想也知道她們不會放過了這個翻身的機會。就讓她們翻身去,咱看着。”

“……看着?”婉然一訝。

我點頭:“是,看着,她這些事兒辦得順了,才能好好養胎,才能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來。若不然,反倒壞了事。”

元沂擡起頭:“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我不覺一笑,撫着他的額頭說:“是,你嬈母妃有孕了。高不高興?”

元沂悶悶地搖頭,我一愕,問他:“不高興?為何?”

他又擡起頭,說:“上次那個……”他小小的眉頭緊緊蹙起,想了很久才說,“瑩才人!她有孕的時候母妃就不高興,母妃不高興元沂也不高興。”

我一刮他的鼻子,笑言道:“那母妃告訴你,這次你嬈母妃有孕,母妃很高興。你以後會多個弟弟或是妹妹,你也要高興,知不知道?”

元沂點頭:“哦……”

一碗糖芋苗吃得差不多了,我把空碗拿過來擱在一邊兒,語不經意地問婉然說:“陛下今兒召了誰麽?”

婉然搖頭答道:“還沒有。按理說靜妃娘娘剛晉位,該召靜妃的,不過嬈姬有孕也……不知陛下會如何了。”

我抿唇一笑,又問:“今兒個怡然當不當值?”

婉然想了一想:“當值的。”

“哦,那你去告訴她,我今日心情不爽,讓她務必來一趟。”

婉然了然一福:“諾。”

照常卸妝沐浴準備就寝。剛換上一襲杏色天絲寝衣,坐在妝臺前自顧自地梳着仍然半濕的頭發,便聽得林晉在門口道:“娘娘,陛下來了。”

繼而便是由遠及近的一聲“陛下駕到”。

我微微一笑,起身往出了寝殿,往正殿門口去,他正進來,随手一攬我:“進去說。”

步履匆匆,面容肅然,似有心事。我随着他回到寝殿,面對面坐下,他沉沉地喝了口茶,看了看我:“怡然說你……心情不好?”

我是想好了要在他來時如何委婉地表露出自己的不快和對方家姐妹的厭惡的,為的是以防他因為孩子而對嬈姬呵護太多,日後的事便不好辦了。但見他如此,原想好的話反倒無從說起,怔了怔,道:“還好……倒是陛下有心事?”

“嬈姬有孕了。”他道,口吻平靜,好像不帶什麽感情。

“臣妾知道……”我颌了颌首,銜笑說,“陛下看上去很為難?”

他輕一嘆,道:“朕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是……”

“但是皇子是陛下的孩子。臣妾知道。”我盡量笑得溫婉,當然,說出的話也并不是假意,“所以臣妾雖然讨厭她,卻不讨厭她的孩子。”

“嗯……”他沉默着。

如此相對而坐、說着別人的孩子,氣氛委實詭異了些。我想了一想,問他:“陛下為何同臣妾說這些?”宮中嫔妃有孕太正常了,他不可能在其中一人有孕的時候去詢問每個嫔妃的心思。

他一懵,思忖一瞬啞笑道:“朕也不知道。”

“……”我挑挑眉毛,“怕臣妾嫉妒?還是怕臣妾會害嬈姬?”

他搖頭:“都不是,你誤會了。”

我長長一嘆,心平氣和:“所以呢?陛下是覺得臣妾會因此心情不快想解釋些什麽?”我輕然而笑,舒緩出幾分不快的冷然,“陛下何必?臣妾與她同樣是嫔妃,她有孕了,那是陛下的孩子,陛下何必在乎臣妾高不高興?”

他面色一沉。

“每一次都是這樣,臣妾讨厭岳淩夏,岳淩夏便有了孕;這次嬈姬亦是……”我的每一個字都帶着分明的譏諷與委屈,“所以陛下又何必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咳咳……以後都這個時間更吧,習慣九點以後看的照常可以九點以後看……這個點鐘正在上班上學路上坐公交地鐵神馬的閑得無聊的可以解解悶……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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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前有江南風韻的淑妃,左有桃花灼灼的的錦昭容;右有清秀通雅的寧小儀,後面還要來一朵闖禍愛哭的小白蓮。想當寵妃,卻發現皇宮裏啥都缺就是不缺女主角。

上帝,你玩兒我呢吧?

上帝:我的孩子,你走錯頻道了。

佛祖拈花一笑:莫急,莫急,做不了寵妃,便做“寵”妃罷。

皇帝的愛寵喵~ >▽< 了一聲,睜大濕漉漉地眼睛,甩尾巴:快來學我呀~

【溫馨說明】:本文并非配角逆襲文,而是簡單穿越輕宮鬥爽文口牙。

142

“晏然……”

不知他又想說什麽,我打斷他,脆生生問:“反正陛下要這個孩子對不對?”

他微怔,緩然一點頭:“是。”

“這就是了。”我輕揚了揚下巴,“陛下想要這個孩子,臣妾也真心希望他平安出世,其他就不必說了。”我說着垂下眼簾,将他面上的兩分不信隔在了視線之外,“陛下信與不信,臣妾這話是真的。臣妾失過孩子,兩次。臣妾知道失子的滋味兒,不會因為厭惡她就害她的孩子的。”

他無甚表情地微點了點頭:“好……”

我覆起恬淡的笑意,凝睇着他又道:“臣妾能把愛恨分得明白,陛下不必擔心。不過……陛下也知道,臣妾曾對沐氏狠過,逼着她一步步去犯錯,所以陛下您自可以待孩子好,但嬈姬……”我輕笑一聲,“陛下如是讓臣妾嫉妒了,臣妾就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來。”

他猛一激案幾,一聲極盡憤怒的悶響。周遭的宮人立時跪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我掃視他們一眼,冷冰冰道:“臣妾不是威脅陛下。臣妾只是不想自己再做出那樣的壞事,所以才先一步同陛下說個明白。”

相顧無言,靜默而坐。小的時候,這樣的場景從來不會在我與他之間出現,這幾年裏卻出現了數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事情,各有各的無奈。便如此時,他念着我的心緒來跟我說這事,我也知道于帝王而言子嗣是何等的重要。可有的時候,心結并不是心裏明白就能解開的。

須臾,他沉沉一嘆:“朕知道了。”便起座離開。

“恭送陛下。”我在他身後生硬道,身形未動。

我竟然哭了。不是因為嬈姬有孕、也不是因為他想要那個孩子,而是因為……方才與他的那一番交談中,驕橫也好表明心跡也罷,字字都是算計。

十成十的算計。

我以這樣偏激的法子讓他知道我有多厭惡嬈姬,同時也讓他知道我不會動嬈姬的孩子,甚至只要他不寵嬈姬太過我也不會動嬈姬……

那麽日後出了怎樣的事,他也懷疑不到我的身上吧。

因為我敢以那樣大不敬的話說明自己的心緒,又如何會食言呢?

呵……

“娘娘……”紅藥怯怯地出現在我身側,為我遞上一塊錦帕,勸慰道,“娘娘莫要傷心了,陛下不會因此怪娘娘的……”

她以為我傷心是因為宏晅生氣。

其實我很盼着我與他能生氣,真心實意的生氣。兩個人都在對方面前不服軟,據理力争,争得面紅耳赤,只因為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執拗和在意。

而不是因為算計。

然後一覺醒來,望着清晨的陽光,兩個人都靜下心來,心平氣和地交談前日裏争執的事情。誤會也好、真有一方有錯也罷,總之是要平和地想出一個辦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方拂袖離去,之後他來見我也好、我去見他也罷,中間要隔着許多路途、許多禮數。

我心中的渴求仿佛與幾年前不一樣了。

猶記得要許嫁那會兒,我每每想到嫁人的場景,都是數擡的嫁妝、精美的嫁衣、戰功赫赫的新郎,轟動錦都一時。

現在……柴米油鹽醬醋茶。我渴望的是最平靜的夫與妻。

也許愈是在人人渴求的高位上,就愈會渴求最簡單的生活吧。

“母妃。”元沂揉着眼睛走進來,睡眼惺忪的樣子,好像被人擾了清夢。我帶起笑容,向他招了招手:“怎麽不睡了?”

他走過來,在我身邊規規矩矩坐下:“想喝水醒了,聽宮人說父皇與母妃生了氣。”

我心頭一顫:“沒有。”

他眨一眨眼:“那父皇呢?”

“有幾位大人有急事求見,父皇去見他們了。”我微微笑着,他猶帶不信地追問:“真的?”

“騙你幹什麽?”我理所當然地笑向他道,“若母妃真和你父皇吵了架,還指望着你去說和呢。”

“哦……”他點點頭,站起身一揖,“兒臣告退。”

我颌首,他退了出去,回去睡覺。我叫來林晉,森然冷道:“去查,誰在皇次子面前嚼舌根兒了,杖斃。”

林晉冷靜躬身:“諾。”

這些事不該讓元沂知道,任何人也都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那同他說這些的宮人,指不定又是安了什麽心思。

家賊難防。

次日原該去晨省的時候,我在去長秋宮的路上被長寧宮的人攔了下來:“帝太後請您去一趟。”

帝太後?

“諾。”我福了一福,随着他們去。

長寧宮,太後剛起榻不久,正梳洗着。她坐在妝臺前靜靜阖着眼,木梳從她黑白交錯的發絲間順過。我不作聲地走過去,從宮娥手中接過木梳,耐心地一下下梳着,帝太後猶未睜眼,微微笑道:“晏然,你規矩越發全了,進殿之後行禮了沒有?”

“嗯……”我想了一想,銜笑道,“行禮啦,太後沒看見不是?”

“謊話都不會編。”帝太後睜開眼睛,嗔笑道。我肅了肅容,站起身端正一福:“帝太後大安。”

帝太後笑容愈濃:“行了,坐吧。”

我坐回去,她笑看着我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便開始手裏絞着腰帶東張西望。她疑道:“你有事?”

“沒有……”我低下頭,喃喃道,“不過這會兒是晨省的時間。”

“哀家差人和長秋宮說過了。你在皇後那兒禮數向來周全……”她緩緩笑着,“怎的總跟陛下争執?”

我一驚。

“太後……臣妾……”

又沒得解釋。

“行了,昨晚的事,哀家都聽說了。”宮人奉了茶來,帝太後接過抿了一口,“哀家在宮裏這麽多年,頭一回見你這樣敢明明白白嫉妒的。”

是,嫔妃善妒是大罪,我昨晚那番話卻說得大大方方毫不拐彎抹角。

見我靜坐不吭氣,她又笑道:“你就不怕哀家治你的罪?”

“若要治罪,陛下昨兒個在簌淵宮就治了……”我偷眼瞧着她,嗫嚅道,“既然禀了太後,就是沒打算治臣妾的罪。”

“是,這話不錯。”她擱下茶盞,“那哀家若告訴你并非皇帝告訴哀家的呢?”

“什麽?”我心裏咯噔一聲。

“哀家還以為你比誰都懂宮裏的隔牆有耳。”她的笑意慢慢漾開,“可長個記□,若有下回,哀家可不一定偏着誰。”

“……諾。”我覺得面上窘迫得發燙。宮裏這些個事,多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被如此戳穿又加以一番教導實在感覺頗是怪異。俯身一叩首,“多謝太後……”

“嗯,還有……”帝太後睇一睇我,“嬈姬的孩子……”

我垂眸不言,她既知道了昨晚的事,必定每一句話都了然于心,我不必主動再解釋什麽。

“哀家知道你不會動那孩子。”她沉一喟,帶起幾分厲色,“但哀家也不希望,你去動皇子帝姬的母親。”

“太後……”我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麽。帝太後淡泊道:“哀家是過來人,哀家明白你的心思。是,你待元沂不錯,但這不意味着你可以奪走別的孩子母親。”

她頓了一頓,神色更顯冷意:“你與皇帝坦誠說了,哀家今日才會叫你來跟你說這些。孩子你動不得,孩子的母親你同樣動不得。就算皇帝容得下,哀家也容不下。”

“臣妾不會動嬈姬的。”我的聲音冷然而堅決有力,“陛下許是不會想到這些,但太後您該是明白……臣妾那樣說,是不想陛下寵嬈姬太多。只要陛下不那般寵她、不讓嬈姬欺到臣妾頭上來,臣妾不會的。”

她淡然一笑,厲色不減:“哀家的意思是,陛下寵她與否,你不能動她。”

“太後您就這麽想護着她麽?”我低眉恭謹道,“您明知方家姐妹進宮是為何。您保了她,就給皇長子添了麻煩。”

“不,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皇長子就沒了麻煩。”帝太後輕擡了一擡眼簾,“皇長子在她眼裏不會比她自己的孩子還重的,她不會再為了皇長子去犯險,方家也不能去逼她。所以,她要奪子不是你去動她的理由。”

我漠然。帝太後素來是待我不錯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多有偏袒。岳淩夏的事,她還為我做了場戲。可說到底,我在她眼裏也只是個嫔妃,嬈姬腹中是她的孫兒孫女,我比不得。

我淡淡漠漠地應下她的要求,而後告了退,沒有太多不情不願。因為我知道,盡管她為了孫兒孫女着想不會願意有人除掉孩子的母親,但如是孩子最終到了莊聆手裏,她還是會高興的。

何況,也未必是我動手,即便是我動手也未必會讓她知道。

宮裏想出掉一個人方法太多、太容易,難産就是個不錯的法子。

我望着初春猶帶寒涼的天色悵然一嘆,罷了,何必執着于這些,本也知道帝太後待我好不過是看在宏晅的份上,再無其他。就是尋常的人家,做婆婆的也不會把妾室看得比子嗣重,何況是這三年一選宮嫔的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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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你玩兒我呢吧?

上帝:我的孩子,你走錯頻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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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莊聆沒有再同我說過嬈姬的事,我想她大概自由安排。她不說,我也就不主動問,這些個事,不摻和也好。不是貪生怕死,實在是血債背多了,會對自己厭惡不已。

過了月餘,宏晅終是下旨,晉方采女正八品婉華,服侍嬈姬安胎。

嬈姬請旨的時候我在成舒殿,宏晅下旨的時候我也沒有回避,在鄭褚離開宣旨後,我向嬈姬道:“代本宮向婉華道一聲恭喜。”

“臣妾有着身孕不宜多走動,娘娘要道賀,還是自己去吧。”她笑着,娉婷而立淡看着我,分明就是要我離開的意思。

竟讓個新宮嫔對我下逐客令了。我輕輕一笑,沒心思與她多争執,起身向宏晅福道:“臣妾告退。”

她懷着他的孩子,讓他留一個人在殿裏,自然是她。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何必強留下自讨難堪。

去幹什麽呢?向方婉華道賀就算了,我還犯不着那樣上趕着巴結她去。

一路無聲地閑散逛着,走到禦花園,走到湖邊。入春很久了,冬日裏湖中結出的厚厚寒冰已盡數消融,一池春水與岸邊碧綠垂柳枝相映襯,堪堪映出暖意。

我在湖邊環膝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尚有些發涼。

快到上巳節了,女兒節,少女及笄的好時候。我聽婉然說,今年的上巳與清明碰上了同一天,又是個适合踏青、放風筝的日子。

放風筝……

上一次放風筝,還是在避子湯那事之後,也是在湖邊,還偏偏擾了他。

我啞然一笑,從什麽時候開始,一點一滴的記憶裏都是他了?

身後草聲窸窣,我只道是宮人經過便懶得回頭。直到一人自顧自地在我身邊坐下,我才側過頭是,一愣:“陛下?”

要起身見禮,他卻握住我的手全然沒有讓我起來的意思。我縮了一縮:“陛下怎麽來了?”

他看着前面含笑說:“跟了你一路了。”

一路?我怔了怔:“那嬈姬呢?”

“在成舒殿。”

我蹙起眉頭:“陛下把她一個人留在成舒殿了?”

“不然呢?”他反問我,“她自己說她有孕不宜多走動。”

我不言不語,出神看着眼前風景,他伸手攬住我的肩膀,靜靜道:“心裏不痛快又自己悶着,你還不如跟朕發一通火。”

“臣妾怎麽敢啊。”我冷然,話一出口即覺出自己的陰陽怪氣,馬上噤了聲。

他笑了一聲,安靜了一陣子。我始終坐得很正,不肯往他身上靠。他也不在意,仍是攬着我:“朕聽說母後前些日子跟你說了些話。”

“嗯。”

“母後告訴朕了。”

我不耐煩地偏過頭:“陛下又想說什麽?還擔心臣妾害嬈姬麽?帝太後把話說到了那份兒上,臣妾哪裏還有膽子。”

“嗯……不是。”他看看我,“不過……”

“什麽?”

“你若當真忍不住想動嬈姬,提前告訴朕一聲。”他笑意深深地說,“朕怕你收不了場。”

“嗤。”我不屑地笑道,“陛下想護她直說就是,幹什麽拐彎抹角。”

他從我身後抽出手來在我額上一拍:“你哪兒來的這麽大氣!朕不是跟你說笑,知道你不是沒有容人之量,你若動嬈姬,必是逼不得已,朕心裏有數。”

我默了默,喃喃道:“陛下,您知道帝太後那日叮囑臣妾不許動嬈姬……”

“嗯。”

“那您也應該明白,在帝太後眼裏,嬈姬和臣妾都是一樣的,都是陛下的嫔妃。”我垂下眼簾,“實情也是如此。所以,陛下還是不要太偏袒着誰了。”

他看着我,我亦回看着他,口氣涼薄地道出自己這些日子來的心思:“臣妾知道皇裔的重要,也知道陛下您是大燕的帝王,很多事情您不得不為。但陛下您也要知道,臣妾的心只有一顆,容不得被旁人一次又一次地去傷。陛下您寵臣妾,臣妾就是衆矢之的。瑤妃、和貴嫔、岳淩夏、嬈姬……一個個都可以尋到各種理由來給臣妾找不痛快,臣妾受不起。”

“晏然……”他緩然一嘆,笑意不明,“朕大抵知道你想要怎樣的日子,也想給你,但是……就像你說的,朕是大燕的帝王,很多事情,朕不得不為。皇裔,那是大燕延綿的根本,朕不能不要。”

“是啊,臣妾是明白的。從成為嫔妃那一日起就是明白的。”我笑意蘊起,清清淡淡,“不用陛下提醒臣妾也能做得很好,陛下不用多費口舌了。”

我最近似乎很是懶得同他多說話,一句也不肯。他丢下嬈姬跟着我出來,特意與我說這些,我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他想讓我明白,在他的心裏我到底是比嬈姬重。可是……我心中的不快怎會如此輕易的消去,一個與我同樣是他妾室的女人有孕了,且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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