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典】第 16 章
孟宴臣甚至壓根沒看CFO群發的那份郵件，屏幕畫面始終停在桌面上，他的壁紙還是當初第一次和應辭去自然博物館時拍的照片。
那天，她穿了一件亮色的毛衣，正好站在一束陽光下打電話。
陽光輕柔地落在她身上，遠遠看過去，好像她自身在發光。
“何董，今天上午的會議，我們确實審查了王總經手過的項目，以及領導完成的財務管理項目。當時包括我在內的各位董事已經提出了各自的質疑，王總也給出了對應的回答，這部分是何董錯過的內容。
“但是何董可能有所不知，我趁中休息時間簡單翻了一遍國坤總部今年以來的項目，除了上午提到的稅務問題之外，我現在還很好奇一件事。
“在今年已經落地并開始推進的項目上，王總以及王總團隊做的資金風險評估欄目很詳細，可是如果仔細算算，這好像又是個不錯的等比數列。只是這個數列裏的每一項都精确到了小數點後三位，做得确實天衣無縫。
“簽字的人是何董，這也就意味着，何董對這個項目負總責，并确認了財務管理內容準确無誤。”
整個會議室裏，沒再有第二個人說話。
“事情到這裏本來可以結束的，我只需要聯系股東會和董事會追責相關人員即可，但是我偏偏多做了一步……我檢查了一下這個項目的投資發起人和實際參與投資的全部合作商和供應商。
“何董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麽？
“原來成為以及愛大企業的實際管理者，不僅能中飽私囊，還能帶着親朋好友一塊賺大錢，哪怕這個項目到最後只是一個空殼。
“反正投資商的錢已經落袋，後續怎麽執行，只需要財務團隊給出相應的報告即可，這大概也是王總上午這麽緊繃以及何董能直接缺席半天會議的原因吧？
“數據非常漂亮，也在合理範圍內，但你怕的是有人去深究。而恰恰因為過去沒人這麽做過，并且在場的所有股東都更關心涉及千萬甚至上億資金流動的大項目，那些只能賺個幾十幾百萬的小項目，自然就被暫時擱置了，所以你們反而放松了警惕。
“反正下午的會議聊的不是項目，那只需要把該表演的內容表演完，把行事利落、公正不阿的樣子展現給各位董事看，這件事就能平安過去了。”
孟宴臣始終挂着微笑，但渾身寒意。
“而在這件事上，你們只需要犧牲一個助理或者一整個助理團隊，但這并不重要。
“畢竟，何董是國坤掌權人，你想重新組建一個財務管理團隊，那是揮之即來的事，不出一周，你想要的人就能全部到位。何董，沒錯吧？
“再者，就算自家孩子的學業受影響，那也沒關系，父親可以從巨大的獲利中抽取一小部分，拿去施舍給學校蓋樓，或者送個實驗室，學校就會立刻把你的名字挂在感謝函上，還生怕給孩子的學位低了。王總，我理解得對嗎？”
現場的董事都聽愣了。
“何董，如果我妻子的人身安全也是你們內部相互勾結、違規獲利、惡意籌資的犧牲品。”
孟宴臣起身，雙手撐在桌上，以近乎盯着獵物的眼神看着主座上的何董。
“那麽是的，我質疑你的決定。”
現場幾乎陷入了死寂。
孟宴臣沒錯過周圍人在他和何董王總之間來回的視線，自己從CFO身上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依舊在他電腦屏幕上發光的應辭，随後站直。
“何董依然堅持之前的決定嗎？”
“我……”
“何董似乎對我的一系列表述沒有疑問。”
對方甚至笑了：“孟宴臣，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跟你的小跟班說過，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會讓他悔不該當初。現在，我該把這句話轉交給何董了。”
那瞬間，還坐在位置上的王總已經臉色發白。
孟宴臣也沒錯過他的神情變化，轉而看向他。
“正所謂‘禍不及子女’，我和應辭本來也沒想真的讓你的孩子承擔全部責任，只讓警方和學校溝通，要求你的孩子留校察看。
“但是王總，是你先把你的孩子扯進了你的利益圈子，是你先玩陰招，是你先被錢蒙蔽了雙眼。
“三天之內，你的孩子會收到學校的開除郵件。至于你用國坤的錢給你孩子的學校添的磚加的瓦，雖然錢拿不回來，但我相信，學校依然會感謝你的無償捐贈。”
“孟……孟董……”
“各位董事，這是我的決定，大家可以開始讨論，随後我們将進行表決。”
孟宴臣極少在同事和員工面前展現出“權”的那一面，不僅僅是因為他暫時覺得沒必要，更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開了這個頭之後，未來他的行事風格會變成什麽樣。
這次，他需要同時為了應辭和國坤着想。
權，當然可以使用。
用錯了是暴君，用對了便是管理者。
到最後，針對孟宴臣的決議，董事會以壓倒性票差贊成通過，集團将即刻啓動相關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徹查CEO和CFO之前經手過的項目、清退CFO團隊、對CFO發起訴訟等等。
至于CEO，集團決定暫緩措施，因為他們需要在短時間內再推舉一位合适的管理人員出來。在那之前，集團暫時還不能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
當前算是國坤換帥之前的過渡期，就算臨時找不到新帥，他們也得讓人頂上。
那麽……
衆人默契地看向了又開始在角落裏寫寫畫畫的孟宴臣。
他推翻了之前那份購物清單，決定今晚和老婆去逛逛商場，因為他正好想起來她前陣子說那條小裙子很好看，他記得那家商場裏有那個品牌。
逛完商場，他們還能去地下二層的超市裏面買點吃的回去填冰箱。
“孟董之前就是總部的掌權人，是因為工作調動才主動去了海外分部，如果能讓孟董暫時接管整個國坤，我相信，集團不會有太大影響，并且完全能平穩度過這段時期。”
在衆人的應和聲中，孟宴臣悄然放下鋼筆。
“這件事，我需要和我妻子商量。
“我們夫妻的主業都在國外，如果長時間在國內管理企業，海外的工作就會被擱置，進而導致一系列問題。
“我需要尊重我妻子的意見，如果她不希望我長時間在國內，我需要盡快結束這邊的工作，返回國坤海外部門。”
周圍的股東不可避免地開始笑他：“原來孟董懼內？”
孟宴臣淡然：“不是恐懼，而是尊重與愛。我不會因為外人随意改變我的習慣，恰恰是因為我需要她。”
“哪怕你說的‘外人’其實是國坤董事會？”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