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馴夫記第 18 章

第 18 章

賀辰月随我入了莊子裏,細細與我說了那“猴子”的事情。

那形容矮小佝偻的家夥果然如我所料,并不是我朝人,而是由西南邊關入境,通關文牒上寫的是個走茶馬古道的茶葉商販,名字音譯成我朝文字,為“西圖”。

但根據賀辰月的觀察,西圖此人,實際上是個是個“地探”。

賀辰月道:“我和三五好友出去打獵,無意間在山林荒野之地遇到了此人,發現其相貌奇怪,行蹤鬼祟,便起了疑心,悄悄地跟了他一陣子。他的行動亦如阿姊今日所見,分明就是在以步丈量,查探地形。我懷疑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便禀了父親,并一路跟蹤至此。”

我問:“你的意思是,此人從西南通關後,先南下至廣州府,被你意外發現,後你跟着他,一路從廣州到了金陵?”

“正是。這一行竟然長達四個月之久,連我都沒有料到。此外,他在金陵呆得尤其久,已然有大半個月了,城郊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跑了一遍。我想,他既然肯花這麽長的時間去做這樣一件事,背後定還有人掌控着他。他白天出來探路,夜裏繪制地形,卻不知道他到底要把這重要的堪輿圖交給誰?正因如此,我才一直緊盯着他。”

聽了賀辰月這番話,我眉頭緊皺,思維高速運轉,分析道:“若對方真的是想要我朝極為細致的堪輿圖,不可能只出動一人,亦不可能四個月就能探完我朝的半片江山。我到覺得,他是想探一條北上行軍的道路來!”

賀辰月颌首:“阿姊所言甚是,我爹也是這樣猜的!”

我心裏頓覺不好。因在金剛石事件和太後的無理取鬧之下,李祯前些日子真的在蘇杭一帶抓到了幾個南邊來的敵國細作……看來南邊的小動作已經不是三兩天的事情了。

然而我大邺朝還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皇帝最頭疼的事情竟然首先是江南道官員貪污腐敗、憑空捏造災情的案子,其次是自己親生母親偏心到不行的醜事。

居然都沒有人注意到,敵國的奸細和探子已然來到了自家的眼皮子底下……

南邊小國很多,百越土地已然收歸我朝,但和西南腹地接壤的,還有暹羅、緬甸等國,它們名義上都臣服我國,但卻時有邊境争端,暗流湧動。

我問甘琴:“二十女中,城郊還剩幾人?”

甘琴回答道:“除我之外,十個入了東宮,一個入了肅王府,還剩下八人待命。”

我吩咐道:“立刻安排兩人協助辰月,盯緊了那個叫西圖的地探!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務必等到和他接頭的人出現,看看後面是誰在搗鬼!”

“是!”

我讓甘琴跟着賀辰月先下湯山。她領了命,便去收拾随身的行裝。如此,屋內便只剩下我和賀辰月二人。

我這才發現,為了隐蔽在這冬日的山間,他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衣衫,和我往日見到的玉冠束發、錦袍烨然的賀家二公子實屬不同,就連氣質上都有所改變。

我道:“一年未見,你到是看起來穩重了些。”

賀辰月略微彎了彎唇角,卻沒接我的話,而是反問道:“姊姊在金陵城,過得可好?”

我不假思索道:“挺好的呀,我在哪兒不是都過得很好嗎?”

他卻在一瞬間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收了回去:“為何要騙我?”

“騙你什麽?”我不解。

“我都聽說了,太子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你,你是莫名其妙當上的太子妃。”

我驚得有些結巴了:“這這這、這事情你如何得知的?!”

這種大約把我這輩子的臉都丢了個精光的事情,我巴不得此生捂死在搖籃裏,再也沒人別人知道。

“知道了便是知道了,這不重要。關鍵是,這你有什麽好瞞着我的?”

“不不不不——”我按住他,“你先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從哪兒得知的?”

賀辰月無奈道:“從我娘那兒聽來的。我表姐是宮裏的陳美人啊,正當寵的那個。”

我一臉懵逼地看着賀辰月,良久,我才反應過來這複雜的人物關系……

我和李祯新婚當晚就鬧到了宮裏,硬生生把已經就寝的帝後二人給拽了起來。其中陛下,是從陳美人的被窩裏拽出來的……

後來?後來陛下又回陳美人那裏了。

大約是一肚子牢騷不吐不快,陛下就對着陳美人發了這通牢騷,陳美人也就知道了東宮的幺蛾子。

随後,陳美人她娘入宮探望,這個八卦也就借陳美人之口,傳給了她娘陳林氏。

陳林氏,是賀林氏的親姐姐。

賀林氏是賀辰月的親媽。

……

這都是怎樣複雜而又混亂的關系啊!蒼天吶!

然而我又很能理解女人之間那泊泊的八卦之心。若是我聽了什麽宮裏的秘辛,我也會忍不住跟我娘叨叨的吧?我娘也會忍不住跟她的姐妹與閨蜜們叨叨的吧?

賀辰月看我半晌不語,好像有點兒生氣了,但卻不是沖着我的,更像是三分悶氣夾雜着兩分委屈,剩下五分則是不滿:“你沒有必要謊稱自己過得好啊!如果這金陵城拘束着你,那咱們走就是了,誰還能困得住你不成?不然,等把這個地探的事兒了結了,我就帶你回廣州!”

我趕緊揮手:“別別別!我一開始和太子處得就那樣,但現在挺好的其實。我現在真的不委屈,一點兒也不委屈的!”

為了表達我沒有說謊,我還擺出了一個對天發誓的姿勢。

“……好吧。”賀辰月嘆了口氣,“去年你一聲不吭就跟着你娘走了,都不和我說一聲。”

一想起這個事兒我就忍不住跟着嘆氣:“那是因為我娘急着把我嫁出去,她也沒跟我說一聲,直接把我綁了丢馬車裏了。”

“那為什麽非要把你帶到金陵?”

“因為在廣州沒人敢娶我啊!”我攤手,“我娘看上了哪家,哪家的公子就瘸了,病了,跑路了!媒人也死活不肯給說親。我娘沒轍,只好帶我來金陵了,誰知道歪打正着……”

我正吐着槽,卻見賀辰月神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問:“你怎麽了?這幅表情做什麽?”

“你…………我…………算了。”

“啊?”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嘆氣嘆得更兇了。

我突然拍腦袋想到:“你是不是很難想象我母儀天下的樣子,感覺我朝都快被我禍害完了?”

他用他那顧盼流輝的桃花眼斜睨了我一眼,當真是好看得不行,也當真是能看出幾分嫌棄:“阿姊居然有幾分自知之明,我也就不多說了。我先去盯緊了那個西圖,得了什麽消息,再飛鴿傳書給你。”

“好。我就不送你了。”

他正轉身欲走,臨出門時,卻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遲疑道:“你若哪天過得不痛快了,要跟我說。南邊天高皇帝遠,躲開金陵的煩心事還是很容易的。”

“放心放心!”我擺擺手道,“過去找我不痛快的,最後都是自己倒了血黴。想必未來也一樣。”

見我都如此說了,賀辰月大約是放了心,便帶着甘琴離開了。

*** ***

我亦于次日,起駕回了東宮。

我總覺得這事兒非同小可,便在晚上等李祯回來後,拽着他一通叨叨。

我穿着睡衣,盤腿坐在我的鲛绡羅帳內,對着圓桌旁看書的李祯說了此事,包括賀辰月一路追蹤到的,以及我和他分析的,事無巨細,都和李祯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李祯仔細聽完,颌首道:“此事确實非同小可,我定會用心關注。你也不用太操心,安安心心地玩你的就好。”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高興了。”我拉下臉來,“臣妾是為了殿下,為了大邺朝,才這麽關心此事的好吧!別好心不識驢肝肺呀殿下!”

他笑着放下手邊的書,坐到床沿來,捏了捏我的臉:“哪有?我剛剛不是認真聽你說完了嗎?知道太子妃辛苦,所以希望太子妃不要太操勞,這還是本宮的錯了?”

我扁扁嘴,不說話。

他挑起我的下巴來,逼得我擡起頭和他四目相對:“本宮到還想問太子妃,這賀辰月是何人?打哪兒冒出來的?”

“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賀将軍府上的二公子呀。”

“你們很熟?”

“他是我小弟呀!他小時候長得比我矮,還奶聲奶氣的,什麽都不會,看着怪可憐的,我就收來做小弟了。”

“哦~?這不就是青梅竹馬麽。”

我噗地笑道:“殿下要是這麽算,我一起長大的竹馬那可多了去了。”

“那為何你家裏人不在你的竹馬中挑一個,給你說親事?”

我頓時就不笑了:“此等慘烈的事情,臣妾實在不忍再回憶了啊!賀辰月還有個親哥哥,我們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他本也拖着沒有定親,我爹娘就打起了他的主意,結果我一及笄,要開始說親了,他家就火速把他的婚事給定下了!哦,我就是在及笄那年砍了百越王的腦袋,那會兒廣州的世家公子們都視我為閻王……所以殿下不要亂吃飛醋了,我在廣州府真的沒人敢娶的……”

我自動略過了當年我也喜歡過賀辰陽,所以我爹娘才打了他主意的這個過往。

不過鑒于我十歲那年就對賀辰月粉轉黑了,所以及笄的時候,我也并不想嫁給他就是了……

李祯摩挲着我的下巴,佯作不高興道:“本宮聽你這麽一說,怎麽覺得自己虧了?”

我又嘿嘿一笑,擡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們都不知道我的好嘛,可是殿下慧眼如炬呀~

“你真是慣會給……唔……”

我猜他本想說我慣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卻被我直接以吻封緘。所有的氣息,都被堵在了一個綿密而又漫長的擁吻裏。

對于現在的生活,我倒是知足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因我在知乎興起所寫,當時連朝代叫什麽都沒有設定,今天終于補上了……

邺朝,定都金陵。“邺”字取自“建邺”,是南京的古稱~

辰月當然是喜歡丹心的,但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怎麽火葬場他也只能自己擔着咳咳。

這都是命呀~

謝謝大家的收藏和留言,都在告訴我我不在單機,讓我更有動力天天更新XD

每晚九點鐘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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