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
“愚蠢!”
雲鏡澤看着手裏的一團魔氣道。
他皺了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一炷香不回來,就會消失,難道我沒說?”
秦玉書化成一小團魔氣縮在他掌心,看起來弱弱的一小團。
這是來自五百年前天道之力的反噬,再晚一點,秦玉書直接就會被絞殺了。
雲鏡澤将那團魔氣收好,“出去就好了。”
他的眼神往下一瞧,看着褚時走上誅魔殿。
五百年前的天道法則無法抗拒,青鳥新生,幾乎變成了一只凡鳥。
并随着褚時走上前的動作氣息一點點變弱。
雲鏡澤憐憫的看着他,“為了一只青鳥,分出一道魂身,真是蠢透了!”
世間本就是這樣,想留的總是留不住。
他說完掌中一握,時間飛快流逝。
他看着褚時在誅魔殿捧着那只氣息盡失的青鳥。
看着他在誅魔殿一步步站穩腳。
看着他種的梅花種了又死。
每當褚時殺了一只魔物回來,他就種一棵梅花樹。
風雪太大,往往活不下去。
青玄二十年,褚時新任殿主。
青玄二十一年,褚時突破元嬰。
青玄二十二年,褚時突破出竅期。
青玄二十三年,褚時突破分神期。
同年,褚時分魂身,青鳥複活,變成烏鳥。
青玄二十四年,褚時回歸破虛宗。
來了,雲鏡澤眼睛一凝,腳下往前一換跟着褚時到了破虛宗。
破虛長老語重心長道:
“檀寧,你本就在破虛宗出生,談何入宗呢?落雪峰是你父親昔日居所,你去吧。”
“嗯。”
褚時擡頭道,“我想問有沒有一位……”
他剛開口突然一頓,他竟不知她的名字。
不知姓名,不知容貌,連萍随相逢都說不上。
“怎麽了?”
褚時搖搖頭,“沒什麽了。”
雲鏡澤則向着另一邊走去。
那邊是破虛宗的禁地,他知道那裏面是誰。
也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
這是一片荒蕪的山,若是秦玉書醒着他一眼就能瞧出來這裏是往後的歸元峰。
雲鏡澤繞道另一邊,這邊的禁制已經被人破壞,他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
這裏面關的是謝浔。
離近了能夠聽到人說話。
“往後我什麽也不欠你的了。”
“今日所選我決不後悔。”
山崖下浪聲陣陣,沒有人回應他的話。
雲鏡澤滿身是血的走出來,像是穿了件紅衣。
破虛空的宗服同雲水門這麽像,每次瞧見,他總會恍惚一陣。
他身上帶着魔氣,而在他的背後,謝浔還是被鎖鏈束縛住。
他身上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靈力充沛,身上不帶一絲魔氣。
五百年後的雲鏡澤看着雲小少主走出來,看着他一言不發的向着山頂走去。
歸元峰下,不悔崖下面就是魔域。
只有雲鏡澤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自己親身經歷了一遍,所以他沒有興趣再看一遍。
接下來是什麽呢?
已經不重要了。
雲鏡澤來到不悔崖前,跳了下去。
九重天上狂風呼卷。
就像是他那日跳下去一模一樣。
屬于九重天上的羁絆全部斬斷。
唰
魔域裏,雲鏡澤睜開了眼。
回溯五百年的過往并不好受,他掌心裏是一團弱小的魔氣。
那是秦玉書的神魂。
兩人都是以神念入鏡,雲鏡澤看着秦玉書緊閉的眼睛。
将她的神魂放到了她身上。
他剛做好這一切,就感知到一道熟悉的威壓籠在上空。
雲鏡澤挑了挑眉,看向來人,“來了?”
兩人進雲水鏡看着時間長,但是外界的時間确實只有短短一瞬。
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找過來。
“好久不見啊,褚時。”
褚時在前面停下,上面鑲着的夜明珠照的他臉色有些白,“她怎麽了?”
雲鏡澤看着他,“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你是怎麽回的誅魔殿。”
“又為什麽非要回破虛宗。”
他輕笑了一聲,“現在我明白了。”
“怪不得當年謝浔要進魔域你沒攔着。”
“我就說他怎麽殺了這麽多魔主。原來這裏面還有你的手筆。”
褚時依舊沉默。
“受着傷還來魔域,你膽子不小。”
褚時上前将秦玉書抱起。
“把那些弟子放了。”
雲鏡澤抛過去一個東西,“雲水鏡。”
褚時伸手接過去,垂下眸子看了一會。
他手腕上紅痣豔紅,魂身回歸,他記憶力只有被關在小盒子裏的三年。
五百年不見蹤影,原來是雲水鏡嗎?
褚時看着懷裏面色慘白的人,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秦玉書的識海早就不是光禿禿一片了,但說要茂盛也談不上。
她站那顆含苞待放的梨花樹下,同莫雲兒面對面。
秦玉書閉着眼睛,莫雲兒站在她身邊,現在她又長大了些,看起來很像是當誅魔殿主時的樣子了。
她的精神力是乳白色的,浩瀚而又溫和。
這些靈力落到秦玉書身上,一點點滋潤着秦玉書的暗傷。
她的動作很是溫柔。
原來已經一千年了啊。
秦玉書睜開了眼睛,似醒非醒,“真的是你啊。”
莫雲兒問道:“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很久了吧。”
秦玉書好像很累很累,她的聲音又低又輕。
“伏魔秘境裏只有兩個人,不是我,只能是你。”
“我只是疑惑我自己是誰?”
莫雲兒嘆了口氣,“你是你自己。”
秦玉書覺得好困好困,但她還是伸手扯住了莫雲兒的手腕,一句一句道。
“不是你的錯。”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我一直覺得……你好熟悉。”
“原來你是天淩仙尊啊!”
莫雲兒溫和的精神力默默滋潤着她,秦玉書身上的魔氣都安靜下來。
她睡的十分不安穩,眉頭皺了皺,突然道:“誅魔神陣,誅魔神陣的最後一道。”
莫雲兒嘆了口氣,“睡吧。”
她的話像是有什麽魔力般,秦玉書沉沉睡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暈乎乎地,除了經脈裏不可逆轉的傷外,別的地方都好的差不多了。
“你醒了。”
褚時站在她床前,有些背光,秦玉書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喝點水?”
這一幕幾乎同在雲水鏡的某個場景重合。
秦玉書頓時愣住。
她伸手接過,不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才好,又好像說什麽都有點不對。
她将那碗水飲盡,水裏面帶着淡淡的梅花香,很好聞。
褚時接過碗。
秦玉書看着這有些熟悉的動作心頭又是一跳。
她只好在記憶力搜索重要的內容,“我們進入靈境後,到了人間,人間也有魔物,還有雕像,魔域的人已經到了人間。”
褚時淡淡說道:“誅魔殿已經去查了。”
“還有魔域之主漠羅……”
“他去了魔域,誅魔殿已經知曉。”
“丹桁逃跑了。”
“并未,他現在馬上就回到丹陽門了。”
秦玉書有些艱難道:“魔神未死,二魔主赤焱奪是魔神轉世,。”
褚時看着她,“是嗎?怪不得這麽棘手。”
秦玉書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她還是問道:“你的傷嚴重嗎?”
褚時垂眸看着她,“你是問五百年前,還是問五百年後?”
秦玉書一時語塞,沒想到褚時居然什麽都知道,也什麽都記得。
“我……”
“有些事情,我在三年前就已經回答過你。”
褚時上前一步。
“或許今日我要說的更清楚些,但在那之前我要問一些問題。”
他俯下身子。
“為什麽暴露身份?”
“為什麽不想看我受傷?”
“為什麽送我回誅魔殿?”
秦玉書鼻翼間都是梅花香氣,這味道讓她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問題太多把她砸的腦袋轉不過彎來。
就在思索間她突然被人抱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清冽的冷梅香仿佛也變得又溫度起來。
“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你。”
秦玉書猛然瞪大了眼睛。
“青玄二十年到至微三十年,我只心悅于你。”
“不要再離開了。”
秦玉書被他抱着,心裏卻想起在雲水鏡中褚時說過的話。
你要是走了,我會去破虛宗找你的。
原來最初白玉臺上的陰差陽錯才是冥冥注定啊。
久別重逢,故人初見。
秦玉書心裏像是被什麽塞得滿滿的,她正要伸手回應,手邊卻碰到了一個東西。
血色流蘇散開,墨玉冰涼,秦玉書猛然回神。
原本要說的話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檀寧仙……”
秦玉書剛要說話卻被一陣聲音打斷。
“那魔物果真在此處!”
“那魔物竟然還敢上九重天!”
“那些弟子就是她害的,要說她跟這些魔物沒關系,我是一百個不信!”
“還有破虛宗,他們居然包庇魔物,我看我們也要去破虛宗讨個公道。”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秦玉書迅速回神。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逃!
她還有事沒做完。
誅魔神陣還差最後一塊。
不能讓他們看到她跟褚時在一起。
快逃!
秦玉書身子後仰,一手召回春生劍,速度極快的向着外面沖去。
這裏不是誅魔殿,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她剛出了門就被人從身後握住手腕,“你要去哪裏?”
秦玉書心裏有些着急,“來不及了,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那些正派長老已經到了,看到她大喝一聲,“大膽魔物,你竟敢……誅魔殿主?”
他們圍住了院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大膽魔物,居然敢蠱惑誅魔殿主!”
“這魔物狡猾,大家還是不要被她騙了!”
“大家一起将她拿下!”
不染劍憑空出現,憑空立在他們兩人前面。
褚時上前一步,眼神微冷。
“想動她?”